步行五分钟, 俱乐部体育馆在铅黑色低垂的天空尽头出现, 夜晚的天色只是一片无边的浓黑, 但风又紧又冷,何焕扯着长长围巾用钥匙打开后门,到更衣室拿走他和师兄的杂物, 离开时他看见走廊尽头的灯依然亮着,于是过去打算帮忙关掉。
然而走廊的尽头外,连接冰场的通道,灯也是开着的,他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关灯,直到听见熟悉的声音。
沙沙声由轻到急,愈发强烈,时长时短的交替,很像撕碎柔韧纸片才有的清润畅快声响。
这是滑冰的声音,凌晨已至,这个时间怎么还会有人在冰场?
何焕迈过通向冰场的最后一道门,凉丝丝的寒意迎面扑来,他在场边站下、愣住,一道清亮的弧线打他面前划过,像猝不及防在天顶出现的流星,快得骇人,美得惊人。
冰场只开了顶灯,冰面幽幽泛蓝,埃文斯深红色的训练服看上去与黑色没有区别,整个场地只有他一个人,不停重复尝试阿克谢尔三周跳,不知道摔倒过几次,黑色裤子上满是尚未融化的冰霜碎屑。
何焕看他来来回回,失败了又成功,然而比赛刚刚过去两三个小时,在大雪即将落下的午夜,孤独的冰场上,已经拿到冠军的埃文斯还在训练他比赛时只是略有失误的跳跃。
要打败这样一个人,自己究竟要付出多少、付出什么?
何焕还在愣着,埃文斯已经发现有人出现。
但他没想到会是何焕。
他刚好滑到冰场远端,与何焕隔着半个冰场对视,两个人都有些惊讶,更有些尴尬。
没有像在机场初见时那样,埃文斯没有笑容也没主动说话,他静静站着,显得有些粗重的呼吸证明他已经很疲惫了。
不想打扰他训练,何焕只是出于礼貌点头问候,然后走向正门出口,那里有个自动贩卖机,是训练场地唯二的光源,他饿了,想买点东西带回去,街上的超市和快餐店都已经关门,更何况还要下雪,没有办法往远处再走。
“那个机器坏了。”
何焕刚掏出硬币,就听见身后的声音。
他不得不转头,埃文斯已经走下冰场,离他不远,却又站住。
“谢谢。”何焕只能这样说。
他们又没有话说了。
停顿须臾后,埃文斯友好却又露出一个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笑容,“机场的事,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是选手,如果让你觉得不舒服,真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