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笑着摇头,并未解释,任由对方怀疑。
这幅坦荡的样子倒叫韩恣行又不确定了起来。
后面的路程中两人一直没有再交谈。
宣王又闭上了眼睛,后来呼吸渐渐绵长,竟是当着他这个外人的面睡着了。
韩恣行也不好意思再说话,毕竟人家才刚他救出来,哪怕说出来的理由在他这里看是漏洞百出,可信度极低,但他也没理由质疑什么。
毕竟对方救了他。
只是这块疑团疙瘩一直在韩恣行心头哽着,光是琢磨着这事,以至于他都忘了问宣王要把他带到哪儿。
等马车停下,他被兵差请下来,才发现自己这是被人送到了陆府门口。
至于宣王,自始至终都没再睁过眼,仿佛真的只是顺路救他,顺路送他回家罢了,再无他意。
韩恣行喝了酒的脑子也不好使,转得慢,遇到了小侄女后更没什么心力去思索。
直到此刻吃饱喝足,酒意散了,跟陆夕眠复述方才发生的事时,他才深刻地感觉到,这事越想越不对劲。
他警惕性高,陆夕眠却没往其他方面想,只庆幸地叹道:“殿下真是太好了。”
幸好碰巧遇到殿下,不然她还真不知该如何。
宣王殿下无意间又帮了她一个大忙,这是第几件来着?
陆夕眠摇头叹息,这下彻底算不清楚了。
“对了舅舅,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你别跟阿娘讲,别叫她忧心,听到没?”
韩恣行敷衍应声,“恩恩知道,告诉她又没好处,还得再训我一通。”
陆夕眠不满道:“阿娘是心疼你,盼你好。”
“嗤,她盼着我好还成天叫我做不喜欢的事?她上回找哪个官的夫人吃饭,巴结奉承人家非要求一个差事给我,我需要吗?我又没那个上进心。”一提韩氏,韩恣行就满脸烦躁。
陆夕眠顶嘴道:“你若是不成天打架闹事,阿娘会这样吗?”
韩氏怕他以后会闯大祸,所以总想着给他谋个一官半职。
有了正经事做,一来少了玩乐胡来的时间,二来还能磨磨这嚣张性子,三来能积攒些人脉,等真有事时也不至于连个能帮忙的朋友都没有。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行了吧,她爱怎么就怎么,我不管她,她也别管我。”
韩恣行气得再也待不下去,蓦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走到门口,心里仍是憋得慌,转回头。
“你跟她说我不需要她帮我找差事做,我就爱当个纨绔,让她不许再跟人家低三下四地说话,听到没!”
好好当个将军夫人享福就是,成天上赶着给自己找事儿,闲的?
陆夕眠幽幽地看了他半晌,才噗嗤笑了声,“好好好,知道了。”
韩恣行被她这么一笑,顿时觉得丢了面子,十分不高兴地冷着脸走了。
房门合上,春桃收拾桌上的餐具,“姑娘,小韩爷这么生气,您怎么还笑啊?”
陆夕眠心里没了愁事,美滋滋地又哼起了歌,她没听清楚春桃的话,冬竹便帮她回答:
“你没仔细听小韩爷最后一句话?”
“什么呀……低三下四?”
“对啊,小韩爷气的不是夫人给他找差事做,是在气夫人为了他的事到处求人。”冬竹笑道,“咱们爷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是心疼夫人呢。”
春桃恍然大悟,“难怪小韩爷整日胡来,咱们姑娘还老帮着他,还给他钱花。”
陆夕眠心思没在婢女的闲聊上,她心里想着,等父兄回到了家,忙完了家里的事,她得拎着谢礼到宣王殿下那里去看看,好好谢谢人家的照顾。
一夜无梦。
转日镇南大军回朝,百姓欢呼雀跃,夹道欢迎。
皇帝在宫里设了庆功宴,排场极大。陆绥铮带着长子和一众部下先进宫赴宴,直到傍晚才归。
陆绥铮到家时,才一进府门,便见妻女候在门口,都眼泪汪汪地盼着他。
八尺汉子也蓦地红了眼睛,他先看了一眼女儿,又将目光转向了韩氏。
被男人看着,韩氏娇怯地红了脸,她低着头,羞涩走上前,福了福身子。
“妾身迎夫君回家。”
陆绥铮眸色渐深,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
“辛苦你了。”
两年不见,压抑的思念都在此刻涌了上来。
“不辛苦,妾身该做的。”韩氏抿着唇,感受到男人专注热烈的目光,羞得耳根滚烫,她慌乱地转头,看了一眼陆夕眠。
她见女儿擦干了眼泪,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俩,不好意思地就要把胳膊往回抽,“抱歉,夫君,妾身没有照顾好夕眠。”
被孩子看着,她害羞了。
陆绥铮紧紧攥着韩氏的胳膊,不叫她跑。抬眸看过去,视线落在女儿的右耳,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