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贵妃戳了戳萧滢的脑袋,“没出息,你什么好东西没有,还惦记那点东西,今日陛下赏赐了她,玉坤宫那位也赏了,我若是不赏,岂不是叫外人觉得我不如玉坤宫那位?这点东西我还是有的。”
“真奇怪,往日父皇从不在意她,怎的今日还赏赐她了,不是说不许她过生辰嘛?”萧滢听到这件事时还当是听岔了,萧容在宫里活的还不如母妃身旁的婢女,怎就突然就得了父皇青眼。
余贵妃轻蔑的笑了声,“都是过去十几年的事了,你莫要挂在嘴边,今日你父皇哪里是赏赐萧容,分明是在打皇后的脸。”
得知陛下责问了章皇后,余贵妃心中不晓得多欣喜,又恰好被陛下撞见了七公主欺负九公主,即便陛下没罚她们,心中却也有了不满,要不然陛下怎么会赏赐萧容那个便宜女儿,不满渐渐地积攒多了,总有失望的那一日,不急,可以慢慢来。
余贵妃想了想又劝道:“如今咱们要做的是顺着陛下的心意,既然陛下赏了,咱们也赏了,我晓得你往日看不上她,我也不喜欢她,但这些日子你收敛些,今日陛下打了玉坤宫的脸,这些日子萧琉必定不会磋磨萧容,你这个时候强出头,被萧琉拿住把柄就不好了。”
萧容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小丫头,余贵妃从未放在眼里,她厌恶的是萧容的母妃——琦娘。
琦娘不过是一个被人卖到梁国的来历不明的楚人宫婢,但姿容姣丽,可谓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陛下对她一见倾心,初封便是七品的美人。1
琦娘承宠后陛下空置六宫,日日留宿在琦美人处,虽然已经过去十几年,余贵妃仍旧记得那段日子,是她嫁给陛下后唯一一次近一个月不曾见到陛下,哪怕她那时才生下六公主不久,陛下也不曾多加关怀,一门心思都在琦娘身上。
琦娘很快便有了身孕,还不知是男是女,陛下便册要琦娘为正三品的昭仪,而那时余贵妃膝下已有了大皇子与六公主,却还只是从二品的妃位。
区区宫婢,还是楚人,晋位的速度却是大梁后宫从未有过的,这样的隆宠无疑让六宫侧目,人人都嫉妒的红了眼。
可惜隆宠加身,却没有母族作为倚靠,在宫中这样打眼,成为众矢之的,哪能活的下去。
最终也是红颜薄命,香消玉殒,难产生下的女儿却不得陛下喜爱。
虽说当初有司天监的进言,可余贵妃心中隐有猜测,陛下厌恶萧容害死了他的琦娘,所以才置之不理。
这么些年,琦娘是宫中禁忌,谁也不许提起,连带着萧容也被人忽视的彻底。
即便琦娘死了,可心里堵着一口气,所以萧滢欺负萧容,她从未管过。
但现下不同了,无论日后陛下对萧容的态度如何,好歹这些日子萧容在陛下那还有点印象,没必要徒惹陛下不悦。
萧滢向来听母妃的,便点了点头,“母妃,我晓得了,我不搭理她便是。”
余贵妃摸了摸萧滢的脑袋,“滢儿乖,咱们暂且看看风向,章家跳的太高,陛下迟早都会容不下他们,现下咱们顺着陛下就是与陛下一条心。”
待到那时,她要章氏好瞧。
*
夜色沉沉后,萧容从榻上起身,裹上披风,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罐子放入香囊,轻手轻脚的拉开门出去。
一路沿着长廊走向后院,这条路她驾轻就熟,自从除夕夜和楚淮在这里待了一会,之后每晚她都会去后院。
今日他在冰面上趴了几个时辰,回南撷院后也不曾瞧见他,也不晓得楚淮怎么样了,有没有生病。
走到后院,萧容没瞧见那个熟悉的背影,颇为失落的皱了皱眉。
傍晚时分雪就停了,她以为今夜楚淮会来的,她还有问题想问他呢。
萧容捏了捏香囊内的小罐子,嘟了嘟唇,仰起头看了一眼夜空,照旧什么都瞧不见,黑压压的,好像深宫的天空一直是这样,颇为沉重。
她低头用鞋尖戳了戳地上的积雪,楚淮怎的还不来啊,他今夜当真不来了吗?还是他今日受了冻,身子不适所以才没来?那她要不要去西厢房看看他啊?
满脑子的疑问,搅的萧容心烦意乱。
又等了一会,夜黑风高,有点冷,今日她也冻了许久,再站下去不太合适,大不了明日再来吧。
萧容往后退了几步,正想回头离开,忽得撞上了一堵厚实的墙,杏眸惊慌,“呀!”
她陡然回首,便瞧见楚淮站在她身后,面色依旧冷淡,一双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她,好像一眼便能将人看进心里去。
萧容舒了口气,扬起笑,“你怎么不出声,险些吓到我。”
人吓人,吓死人,得亏南撷院没旁人。
楚淮勾了勾薄唇,轻嗤,“我看你胆子挺大。”
今日连他的威胁都不怕了。
楚淮越过萧容向前走了几步,坐到水井旁。
“我胆子可小了。”
萧容撇了撇嘴,心想楚淮看着瘦弱,好像还挺有力气的,方才她撞了他一下,他竟然纹丝不动,后背抵上的胸膛也挺硬实的,怪不得能在太子非人的折磨下顽强的撑过一个月还活蹦乱跳。
她坐了过去,“楚淮,今日是你入宫满一个月,也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满一个月,我送个礼物给你吧。”
楚淮仰起头看着黑黢黢的天,略带揶揄道:“纪念你对我见死不救一个月吗?”
萧容一噎:“……”
她鼓了鼓腮帮子,“那我不是向你道歉了嘛,你这人怎么还爱翻旧账呢。”
楚淮偏头扫了她一眼,“旧账不就是用来翻的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我不是君子,想报就报。”
“那你得找太子报仇,不过你目前还不能报仇,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暂且先忍耐一下吧。”
若是不能一次就将敌人击倒,那就不要轻易出手,因为等敌人回过神来,要承受的就更多了。
所以今日她没有告七公主的状,她晓得自个还没那个能力扳倒章家。
楚淮忽然笑了,嗓音清越:“太子不是你的兄长吗?”
居然撺掇他去向她的兄长报仇,她可真是大公无私。
萧容还是第一次见楚淮笑,双手捧着脸颊也笑了,“你笑起来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