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岩回去复命,笑逐颜开地说:“三爷,女掌柜的收了。”
窗外雨滴穿林打叶。
周临渊又沉默不言,衬得书房格外安静。
他手中一卷新书,散着淡淡的墨香,许久才吩咐道:“跟顾豫说,让他在明苑等我,我明日休沐过去。”
海岩应了一声,便赶紧去传消息。
周临渊手腕微低,手中书卷也半搁在楠木桌面上,另一只手摸了摸腰间的香囊,轻轻摩挲了半晌。
周临渊去明苑见顾豫,其实也邀了虞冷月同去。
左右生意冷清,虞冷月便也去了。
最要紧的是,“顾则言”请她过去的理由,与龙婆子相关。
没有龙婆子在中间推波助澜,楚武很难成事。
要说罪魁祸首的地位,楚武与龙婆子,哪个都不遑多让。
正是明白这一点,虞冷月心里其实还憋了一股怒气在。
而“顾则言”显然也深谙其理,这才在她态度微微松软后,拿出这道姗姗来迟的杀手锏,邀她明苑相见。
到了明苑,虞冷月依旧由王喜媳妇引进去。
从进门开始,走的就是甬道、游廊,其实整座园子的布局,她看不太全面。
和上次一样,也只看到些青砖红瓦,朱门楹联,和花园里的假山流水。
周临渊已在轩里等了一会儿了。
虞冷月去时,他手边的茶杯已经不满了。
王喜媳妇走后,周临渊道:“伶娘,坐。”
声音明明还是平日里的清冷,可此刻听着,虞冷月不觉得心冷。
她坐在桌前,全由他来收束今日的事情,和夹杂他们之间……暧昧不明的情愫。
周临渊推了一份状纸过去,修长的手指摁在纸上,血脉透着淡淡的青色,指尖轻点纸面,煞是好看。
他浑然不觉地说:“这是顾豫收集的龙婆子犯罪的状纸,你看一看,要不要交去京兆府。”
虞冷月收回视线,接了状纸翻阅。
她软笔字写得不好,但字还是认得全的。
整张状纸看完,怒火又添了三分。
状纸上的内容,其实与她的那件事,根本无关。
但桩桩件件,与她的事情,何其类似。
区别在于,她逃掉了,而那些没逃掉的,或成奴成妾。
这样的事,纵然司空见惯,详知中间缘由纠葛,也还是免不了生气。
虞冷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冷了脸:“交吧,如果我的事也能让她罪加一等,不妨也写上去。”
一抬头,却瞧见对面是一双了然的雪亮的淡眼。
他似早就猜到了她此刻的情态反应,从容地等待着她释出愤怒的情绪,淡淡地说:“这些足够了。”额外强调:“你的事,就不必张扬出去。”
然后就只剩下两人静默地对视。
有落叶飘进轩内零落。
虞冷月的心似也跟着落到了某处,抿唇不能语。
她也不同他生分,自顾低头倒了一杯茶给自己喝。
周临渊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对面。
顾豫过来了。
他刻意远远地在轩外加重了脚步声。
周临渊自然瞧见了他,让他进来,把状纸交给他说:“去办妥。”
顾豫接了状纸,又从怀里摸出另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低声说:“您瞧瞧。”
周临渊打开一看,是秦二的供词。
他随意卷了纳入袖中,起身同虞冷月道:“你稍坐片刻,我出去一会儿,有事吩咐园外的下人去办。”
虞冷月点头。
周临渊和顾豫去了另一处说话。
说是只去一会儿,去的却有些久了。
王喜媳妇就在园子门口候着,但虞冷月没有什么事要吩咐人家,她只是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