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金船藏娇凭什么不敢叫人看?
虞冷月其实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但是声音很快就渐远,她迟来的食欲上来,肚子也饿了,画舫里头摆了一桌子的菜。
她当然是先果腹了。
周临渊同周临先二人去了隔壁船上。
两条大船一直紧紧挨着,隔窗能够轻易相望。
周临渊却并未往画舫上望,很快就与周临先说起正事。
周临先也就收起嬉笑表情,变得正经起来。
周家族内有些消息通得很快。
申字库的事情,周临先本身插过手,自然也知道的更清楚,包括这件事与徐家有关,他也都知道。
周临先这次来就是告诉周临渊:“你亲自抓到那个秦大,在道上专门帮忙销赃。他帮过徐家销过一批东西,至于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也不知是跟徐家结恩还是结仇,总之他弟弟秦二求上了徐家,徐家似乎没法拒绝。徐家这才直接求到了三婶头上,三婶自然就转求三叔,然后三叔就来找你了。”
周临渊沉默不语。
他断定道:“秦家兄弟,和徐家是结仇。”
如果徐家是欠秦家兄弟人情,不到万不得已,徐氏不会冒险让周文怀找周临渊帮忙。
所以一定是有把柄落在秦家兄弟手上,才出此下策,逼得周文怀最后不得不亲自出手替徐家平事。
周临先笑道:“这就有意思了,徐家书香门第,清流人家,也有把柄落在三教九流的人手里?”
周临渊勾了勾唇角。
清流人家,就真的干净吗?
周临先又问:“三叔怎么说?”
周临渊淡声说:“他来找我替徐家说情。”
周临先眉头直跳,这不就是摆明了老子跟儿子打擂台吗。
周临渊却不是老实挨打的儿子。
他脑子里略梳理了一下事情的脉络。
周文怀铁了心要帮徐氏,只要周临渊这头不肯松口,这件事到最后,如果白的法子行不通,肯定就只剩黑的了。
秦大是漕帮的人,那群人刀尖上舔血吃饭的亡命之徒,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怕,暗地里未必不会对周临渊出手。
隔了一会儿,周临先才担心道:“三哥,漕帮的人不是好惹的。后天我就要走了,你自己小心。”
周临渊轻轻颔首。
兄弟俩谈了半晌,蜡烛不知不觉烧去一半。
周临先与周临渊碰杯的时候,微叹一声:“三叔的心真狠。”哪怕对原配情谊再淡,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儿子,骨肉相连。
周临渊眸色幽深,神色难辨。
似乎是不大在意周文怀的凉薄,许是是夜深了,眉间微缠倦色。
周临先也觉得,以周临渊今时今日的眼界地位,大抵已能承受父亲的薄情了。
他便转而问道:“三哥,我去金陵替家里人祭拜祖母,顺便也看一看家里在那边的生意。你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我帮你带回来。”
周临渊什么都不缺,自然是说:“不用。”
周临先起身开船窗,桃花眼朝隔壁画舫一抛,指过去道:“你不用,小娘子也不用?这就是你不解风情了,尽心伺候我的小厮丫鬟尚且要哄一哄呢。”
他又坐回来说:“我后日早晨才走,你若有主意了,明日差人递信去我家里就是。”
周临渊没接话。
船窗一开,夜风灌袖,他顿觉倦意更浓,搁下酒杯告辞:“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周临先善解人意地瞧了画舫一眼,故意拖长音调应道:“哦——”
周临渊走到船头,跳到那边画舫上。
他行至画舫门前,雪白衣角在风中轻轻飘动。
隔着纱窗,看得见里头微弱的灯火在跳跃,还有一段朦胧的曼妙剪影。
他推门而入,轻声走进去。
却见虞冷月趴在罗汉床侧的小桌上,睡着了。
两盏杵在两侧的纱罩灯下,她双臂交叠在桌面,下巴搁在胳膊上,仰着脸,双颊挤出婴儿肥——他本没期望过会在她脸上看到这种傻乎乎的模样,竟不自觉翘起薄唇。
那点疲倦,在这点突如其来的新奇中,蓦然消退。
朗月入水,湖面波涌,清波拍船。
清凌凌的声音在夜里添上两分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