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描述,小沙弥就知道是谁了。
他打量虞冷月一眼,衣饰朴素,钗发简单,一张脸生得格外妩媚,鼻尖一颗小痣,十分怜人。
贫户养不出这样漂亮的姑娘,但也决计不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倒很像是官宦世家的二三等丫鬟。
小沙弥估摸着,这丫鬟是给自家主人送东西来的,侧身让出道,说:“请进,施主在里面与住持手谈。”
虞冷月拿着两个竹筒就进去了。
果然见心上郎君与住持在庭院里手谈。
日头还没彻底出来,微风拂过寺院,高大古槐树的碧绿枝桠轻轻摇曳,树荫下的两个人,一个青袖垂地,一个僧袍覆着石凳,悠然闲适,古意盎然。
老实说,虞冷月初见这一幕,心中十分艳羡。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跟雪书一起过上在庭院里下棋的闲散日子。
虞冷月抛去遐思,走到周临渊和住持一旁站着,也未出声。
只等他们一局棋了了,再开口。
住持却是抬头瞧了虞冷月一眼,他这院子寻常香客进不来的。
虞冷月笑眯眯地回望过去。
周临渊不为所动,既没看虞冷月,也没驱赶这个不速之客。
有时,“不是”即为“是”。
住持心下了然,笑着问虞冷月:“施主有什么事?”
虞冷月欠身递过去一竹筒的汤饮,看着住持慈和的双眼跟眼尾皱纹,讨巧地笑着说:“我在崇福寺门外做点儿小生意,卖的便是这汤饮,因怕冰块融得快,汤饮馊了着实浪费。不知贵院的井可否借给我暂且镇半日的木桶?只一桶就好。”
周临渊落下一枚黑子。
住持的棋子是石头做的,捏在手里很沉,落盘的声音也很沉闷,像鼓槌敲过长满青苔的石面。
住持低眼瞧周临渊黑子的落处。
不巧不妙地正好落到不进不退的一处。
本来,周临渊能吃他的白子。
住持笑着允了虞冷月:“可以。姑娘自去把桶提来就是。”
虞冷月的窃喜就写在脸上,口中不住地道谢。
她又将另一只竹筒轻轻放到周临渊手边,便跑开了。
住持笑笑,继续与周临渊下棋。
这一小画外音,并未影响棋局的走势,一局棋毕,到底还是周临渊赢了。
住持十分心服口服地说:“贫僧老了,日后与施主下棋的时间,恐怕越来越短了。”
周临渊笑容难得温和:“住持谦虚,您老当益壮。”
毕竟,整个京城能同他下棋超过半个时辰的人,着实不多。
“歇会儿再下。”住持拿起虞冷月留下的竹筒,拔开塞子尝了一口,卷着舌尖细品余味,赞许地说:“味道极好,施主也尝尝。”
周临渊从善如流地尝了一口,他的眉头由平展到拧着,再又舒展开。
汤饮浸过舌尖,口中弥开一股淡香,清甜中带微酸,酸后又有回甘,极妙的味道。
住持贪嘴,咕噜喝光了一竹筒汤饮,还把底下的番茄跟梅子都吃了。
周临渊不重口腹欲,且也吃过世间许多珍馐,不至于为这点清新味道惊艳钟情。
只尝过那一口,便未再动了。
住持却是有些惋惜周临渊浪费这汤饮。
虞冷月很快提了桶汤饮进崇福寺,里头的冰块眼看就要化掉了。
她心里同时还惦记着,那郎君会不会喝她汤饮?
喝了会喜欢么?
若喜欢便好办了。
若不喜欢,又不知他口味如何。
想着想着,虞冷月都快到住持院落了,却在拐角处,迎面同个小娘子撞上。
她生怕桶里的汤饮泼了,双手紧握提手,踉踉跄跄往后跌了几步,撞到墙上才没摔倒,右肩生痛。
幸好木桶安稳落地。
“哪里来的村妇,没长眼么,敢冲撞我!”
打扮华美的小娘子,满头珠翠,衣裳也穿得光彩照人,神态却跋扈得很,身后还跟了四五个丫鬟婆子。
虞冷月站定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