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替身的滋味,真不好受。
她对他千万般好,皆因她以为他是另一个人。
每次她管他叫阿生的时候,陆嘉笙都有想要向她承认的冲动。
可是,有些话没有第一时间说出口,之后就越来越难张嘴。
她会不会怪他欺骗她的感情?
她会不会选择马上和他分手?
假如她知道“阿生”其实是他的小侄子,她是不是还会跟他要陆深的联系方式,然后再把曾经对他的好全部转移给陆深?
从小到大,他胜过陆深那么多回,他从未把陆深看在眼里。
直到这一回,输个彻底。
陆嘉笙为种种顾虑而深受折磨,时锦却对此一无所知。
“哭什么呢?嘉笙,你别哭啦,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他也没想要瞒她一辈子。
只是犹豫着犹豫着,没等到一个坦白的契机,却等到了那场让他残疾的意外,还有后续她终于阴差阳错和陆深恋爱的消息。
当然,那个时候的陆嘉笙还没预料到这些后续,他还沉浸在虚妄的幸福之中。
从那之后,时锦对往事闭口不谈,只专心和陆嘉笙谈起恋爱。只是那次回来见姥姥太过开心,情不自禁地说了一两句。
姥姥对她找的这个男朋友还是很满意的。
“你和小予是同学?那可真不错,都在国外,还能有个照应。有没有想好毕业回国留在哪里发展?北京还是上海?我倒是蛮想让小予留在家乡这边,可我们这里地方小,要找到好工作太难了……”
时桦絮絮叨叨,说半天终于说到正题。
“你和小予也相幢迄久了,有没有考虑过安定下来?我可不是比婚的老古董,我这辈子就没结婚!不过,要是你们俩真的合适,又互相喜欢,或许可以考虑……”
姥姥的一番话点醒了陆嘉笙,那次飞回英国后,他就正式向时锦求了婚。
“呼——”
往事可堪回首?
陆嘉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把手里的《芥子园画谱》放回书架,转着轮椅走到窗边,呆呆望着被窗框切割后呈长方形的湛蓝天空和洒满了金色阳光的旧式书桌。
阿锦,是不是也曾伏在这张书桌上,斟酌着字句,向少年阿生,一笔一画地倾诉着她的心事?
如果,他是阿生,那该有多好?
门开了。
时锦走进来,步伐不太稳,身上带着股沉醉的酒香。她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抱着陆嘉笙的大腿,轻声说:“阿生,我回来了。”
陆嘉笙心中一痛,按理来说,他早已习惯了“阿生”的称呼,但在内心深处,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地方,这个名字还是会时不时地给他千疮百孔的心带来一阵隐痛。
“怎么喝酒了?”
印象里,阿锦不太喜欢喝酒,陆深倒是还蛮喜欢。
或许,在他不在场的那些年,在另一个人的影响之下,她也改了些习惯。
“这不重要嘛。”
时锦掏出一盒刚在超市顺便买的安全套,眼睛眨呀眨的,像两颗坠落凡尘的星星。
“这个才重要。”
陆嘉笙咳嗽了一声,问:“你上次不就说,是最后一次?”
时锦拆开小盒子,给了陆嘉笙一个他根本无法拒绝的吻。
“那这次就是在老房子里的最后一次?”
陆嘉笙看着耍无赖的时锦,莞尔一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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