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雄信扶着桌角,身体内的疼痛依旧一阵阵地传来。
他只觉得头昏目眩,过了好一阵方才觉得自己脚下站稳了,忙喊住吴妈:“别去!”
吴妈脚步一愣,转头回来。
就看见单雄信撑着桌角、捂着腹部,慢慢地坐回了凳子上。
他脸色泛着不自然的青白色,额头上结着一颗一颗的汗珠。
“替我打盆热水来。”
好一阵,吴妈方才听见他含糊不清地这么说了一句,隐忍着痛楚。
“老爷,要不要还是请魏军师过来一趟?”吴妈见他已经疼成这个样子了,心中不安,“你都吐血了,这。”
“我说了不用就是不用。”单雄信极不耐烦地就将她的话打断,“给我打盆热水来。”
话说得断断续续。
吴妈服侍他这么久,也知道他的犟脾气。
不敢违逆,连忙出去打了热水过来,又并着将原先魏征开过的药也煎了一副来。
单雄信服了药,又拿沾湿热水的纱布敷过疼痛处,由吴妈搀扶着回了榻上躺着。
单雄信闭着眼睛躺在榻上,脸色仍旧难受着。
吴妈在一旁看着他,叹声道:“老爷,你这又是何苦呢?你这病来势汹汹,也不叫旁人知道,若是小姐以后知道了,说不定怎么责怪自己。”
躺在床上的单雄信闻言好一阵没动静,像是睡着了,像是没听到。
吴妈都以为他是已经疼得昏过去了,叹了一声,准备转身出去。
却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背后传来单雄信沉闷飘忽的说话声。
“告诉她又如何?让她留在这里继续陪着我?她留下来,我的病就能好么?徒增她伤心。”
吴妈听见这话,一时心酸。
她转过头去看单雄信,却见他仍旧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一声不吭了。
吴妈摇了摇头,无可奈何转过身去,替单雄信吹熄房中的灯火。
一刹那,整个屋子陷入漆黑。
单雄信听见吴妈关上了门,脚步声渐行渐远。
这个时候他方才睁开眼睛。
眼前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
一整个世界都是安静无声的。
“到底留不住。”他闭上眼,轻声叹息。
已经临近腊月,一路往北平府北上,气候便变得愈发严寒。
燕赵之地的冬天总是比其他地方都要来得更早。
北上一路下来,途径的多处城镇早已经飘起了茫茫大雪。
北境万里,一片银装素裹,视野当中唯有无尽的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