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嫣人像是长在了床旁一样,一步也不离开罗成。
替他换药,替他擦汗。
不知是否因为用药的缘故,到后来罗成的身上越来越热。
到入夜的时候,罗成忽然浑身火烧一样。
单嫣用手探他的额头,只觉得这热度不似寻常,慌忙请外边守夜的的张公瑾请了隔壁魏征过来。
罗成腹部的伤口引发了炎症,炎症上来,便连带着又发起了热。
魏征在旁替罗成诊脉看药,单嫣就在他身旁一刻也不停歇。
换水换药,换用以冷却体温的帕子。
像个陀螺来回地转。
大半夜的手忙脚乱,方才将罗成火烧一样的身体冷却了一些下来。
送走了魏征等,于是又只剩单嫣一个人守在罗成的床旁。
昏暗静谧的夜色里,屋中仅仅点亮一茎灯芯。
昏黄的光线柔和的散布在四周角落。
即使罗成的体温降下来,单嫣却仍旧不敢合眼。
腹部伤口的纱布要新换,隔一阵还要再探体温以防又发热起来。
她在床头前摆了一张小马扎,人坐在小马扎上,就靠着床头算是歇息。
扭头,罗成的面容便在身侧。
用过魏征的药之后,烧退了,身体也开始发汗。
单嫣起身,抬手用绢布细心将他额角的汗珠都擦干净了。
将绢布挪开,她而后坐到了床沿变,手轻轻拂过他的脸。
垂眸,瞳孔中尽是哀恸神色。
“……记得上一次,还是在北平王府。我差点儿受辱,在北平王府里疗伤,是你彻夜坐在我床头守着我。”她的指腹温柔地抚过他紧闭的眼,“罗成,现在换我守着你。”
罗成静静躺在床上。
他的相貌随秦夫人的美貌,唯只眉眼神色不似秦夫人。
秦夫人眉慈目善良,瞧着人的时候,便是不笑都像带三分笑。
而罗成的眉睫之间,更多的是一种凌厉的肃杀,低眉敛目,全然是锐利锋芒。
素来睁开眼的时候,眉目里滋生的满是锐利锋芒,平生隔阂,叫人难以靠近。
可现在受伤之时,他闭着眼躺在榻上,浓黑纤长如寒鸦羽翼的睫毛耷拉着,由因着刚发热,白瓷般的脸颊上染着不自然的绯红,乌发白肌肤,刹那间便生出一丝寻常难见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