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艺心急如焚,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直叹气:“哎呀!夫人何错之有啊?”
“王爷不是说成儿与嫣儿这些人来往是大错么?”秦夫人口气淡然,颇有四两拨千斤的味道,“既然这是错,那么妾身也犯了这样的错,就请王爷今日秉公处置。”
“夫人在胡说些什么?”罗艺见秦夫人就是不肯起身,急得团团转。
“妾身没胡说,妾身照实说话罢了。妾身不仅与王爷口中那些大逆不道的人私下有往来,还在暗中施以援手。将这些逆贼的亲眷家人悄悄安置在北平城当中,以让那些逆贼放心大胆、没有后顾之忧地去与朝廷反抗。王爷,难道妾身不该受罚?”秦夫人垂眸,一字一句慢慢道。
听到这儿,单嫣与罗成扭头相视一眼,心中都有了算计。
看来,这件事情,秦夫人是准备亲自告诉罗艺了。
罗艺听完这话如遭雷劈一般,他许久都没说出话来,瞪着眼愣愣看着跟前的秦夫人。
过了一阵,他才慢慢蹲下身,扶着秦夫人的肩膀,难以置信地问道:“夫人……你、你说什么?你说谁在北平城当中?”
“你的弟妇、太平郎的娘亲,从前程家的夫人,都是咱们的旧相识了。早在半年之前,罗成从山东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悄悄将她们带上北平,而之后,也是我授意,将她们安置在北平府。”秦夫人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一字一句慢慢说道,“若是按照王爷的话,今日妾身窝藏这些人,是不是也该问罪?”
罗艺脸上神情僵住,他抓着秦夫人肩头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夫人……”
秦夫人很轻地笑了一声:“我知道王爷的心,当年陈国国破,我秦家几乎灭门,王爷若不是为了护着我和腹中的成儿,不会忍辱负重对杨隋低头。这么多年,我心中痛恨杨隋,痛恨靠山王杨林杀我父兄,王爷心中亦是如此。可为了保全我们这个家,保全这幽燕九郡的一方百姓,王爷也只能忍耐。”
“夫人,有些话你我心知肚明,就不必当着孩子面前说出来了。”罗艺的脸色有些晦暗,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妾身这么些年一直在想,是不是我与成儿的存在,拖累了王爷。妾身总是觉得王爷变了。”秦夫人垂眸道,眼底含着微微的笑意,“妾身还记得那个时候,我还是南陈太宰养在闺阁中的千金,王爷却不过是我爹麾下的一个小小配军,可是妾身就是喜欢王爷。因为什么?因为那个时候刚投入我爹麾下参军的王爷,年轻气盛,好像天底下就没有他害怕的事情一样,不管是多凶险的阵,他都敢孤身闯入,不管是多勇武的对手,他一枪便能取了对方的性命。那个时候妾就想着,哪怕他现在出身寒微,来日也定然会大有作为,能护我一剩平安顺遂。”
罗艺听着秦夫人娓娓道来往昔旧事,逐渐沉默了下去。
单嫣与罗成跪在身后,听着秦夫人说起过往的罗艺,也颇有些感慨。
“有时候看着现在的成儿,妾身都会觉得好像是从前的王爷又出现在妾身的跟前。真是一模一样。”秦夫人笑了两声,又将这笑声收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王爷就好像变了,变成现在这样。进退小心翼翼,再没有从前那样的大胆张扬。其实我也知晓,王爷没变,只是身上的担子重了,才不得已将从前自己藏起来。可是王爷,妾身不想看到你这样。过去先帝在世的时候,尚且咱们还有喘息之机,可是现在,这暴君如此张狂,又有宇文化及这等奸臣左右谄媚,王爷,咱们又能够偏安一隅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