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嫣把馄饨凑近嘴边,笑了笑问:“你对响马是怎么看待的?”
罗成睫羽微垂,瞳仁里光影沉沉。
“响马?”他反问。
“嗯。”单嫣咬了一个馄饨在嘴里嚼,没看罗成,点了点头。
罗成沉默了片刻,启唇道:“烧杀抢掠,乌合之众,刚做不敢当,鼠辈者。”
单嫣咀嚼馄饨的嘴骤然停住。
她把嘴里已经嚼碎的馄饨如同咽一块蜡一样艰难地咽下去,心脏也随着一同重重下沉。
她猜到了。
罗成嫉恶如仇的性格,现在自然是不会对一群江湖跑马的人正眼相待。
可他把话说出来,她却还是有一阵失望。
她现在在北平王府,虽说罗家夫妇待她友善,罗成也不薄待于她,可是她终究不可能长久留在王府。等解决了秦琼的事情,她迟早是要走的。而等她从北平王府离开的时候,也就是她的谎言被拆穿的时候。
北平王治家严谨,秦夫人虽说开明,可却也未必就看得上一介出身响马的女子。
罗成见单嫣半天栽着头不说话,垂眸道:“怎么问我这个?”
单嫣放下汤匙,笑了笑:“随口一问罢了,没什么。”说着把面前的食匣往他跟前一推,“我吃饱了,想睡觉了,你先回去吧。”
罗成却岿然不动,伸手叩了两下桌子:“单嫣,你记不记得那日我送你回来时我回答你的话?”
单嫣一怔。
“那日你问我,若你真瞒着我什么,该当如何。”罗成道,“我记得我当时告诉过你,若要瞒我,就最好想想办法一辈子都把我瞒住。但今日我把剩下的另一个选择告诉你。”
单嫣怔住。
就见罗成很认真地盯着她,说道:“另一个选择就是,你来我跟前,亲口把你隐瞒的一切老老实实的告诉我。比起别人口中的转述,你亲口对我说的话反而更不会让我动怒。”
单嫣的心底下仿似烧着一把火。
煎熬,无比的煎熬。
说完这一句,罗成就站起了身。
他垂眸睨着不做声的她:“趁着去学里还有几日,你每天早上用完早饭便去我书房里等我,我从校军场回来之后就教你识字写字。不敢说能教会你多少,但总比一个大字都不认识来得强得多。我不强迫你,从明天开始,你自愿来就来,不想来我也不会说你什么。还有。”他顿了顿,睫羽轻垂,“来北平王府这么久,我从来没见到你像今日这样不高兴。不管是因为武姝也好,还是因为别的,我都想对你说一句。你只要住在这北平王府一日,你就是我北平王府的人,你有什么不开心的,觉得委屈的,你只管直说,不要憋在心里,万事有我。我是个男人,就再算如何聪颖,也猜不全女孩子的心意,你想对我说什么就直说,话说出来就算是让我为难,也比你自己在这儿为难你自己好。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走了。”
单嫣低头不语。
那边罗成的脚步声响起。
哪晓得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喊了她一声,“单嫣。”
单嫣抬起头,不解瞧着他。
罗成揉了揉太阳穴,“算了,刚才说的有一句话我收回。”
单嫣不解:“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