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夫感叹:“我们村已经有好几个人去接种了牛痘。我再攒一攒,打算攒够了钱,全家都接种。”
伙夫指向下面的河工,“他们很多人都嫌一两银子太贵。可我觉得这钱花得值。接种后就不怕天花了。不接种,运气不好,哪天感染上,命都没了。
“这一两银子换个角度想,那就是买命钱。若家里实在困难也就罢了。但凡拿得出来,这钱还是要花的,不能省。那些舍不得的都是未曾见识过天花,不知晓天花的可怕。”
胤礽一顿:“你见过吗?”
伙夫点头:“见过。我姑母就是得天花没的。她夫家知道她染的是天花,害怕传染,把她扔在荒野山洞里。还是当地有个婆婆心善,每天从洞口递一些食物和药材进去,勉强熬了几日,终归没熬过。
“我得到信赶过去,姑母只余一口气吊着,没多久就去了。全村的人聚集起来准备柴火,要把她烧了。怕留着尸体依旧会传给人,祸害全村。我想带姑母走,承诺会找个地方妥善处理。他们不肯。我打不过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姑母烧成灰。”
胤礽默然。这夫家行事是凉薄了些。但对于烧毁尸体的作为,胤礽并不觉得过分。不就是火化吗?很正常啊。而且为了防止病毒传染,焚烧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但是对伙夫而言,这是挫骨扬灰,难以接受。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价值观,因此胤礽没有开口。
伙夫神色悲戚,喃喃自语:“若是当时有牛痘,姑母也不用……不用受这样的罪。”
胤礽拍拍他的手:“别伤心。现在有了,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伙夫笑起来:“小少爷说得对。咱们有个好圣上,免费给我们发杂交水稻稻种,教我们种植。又在各地设立医署,允许我们接种牛痘。
“现在我们不怕饿死了,也不怕天花了。往后肯定还会有很多别的东西,日子会越过越好。我们村一人凑了一点钱,给圣上立了个长生牌,日日供奉。”
康熙睁大了眼睛看向靳辅,靳辅使劲摇头。
这伙夫真不是他刻意安排的。他冤枉!
靳辅指向河工众人:“给圣上立长生牌的不只一家,更不只一村。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有参与。”
这不是特例,而是普遍现象。
知道不是做戏,康熙更高兴了,碗里的粗茶淡饭吃起来仿佛格外香甜。
胤礽虽没康熙吃得香,也不觉得勉强。他前世拍过乡村戏,拍过宫廷戏,去过鸟不拉屎的偏远山村,呆过繁花似锦的美丽城市。富贵荣华他享过,粗茶淡饭他试过。甚至因一部戏在大漠住了三个月,别说吃米饭,有时甚至只能用干饼充饥,一杯水都得格外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