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一张弓,还有一件大汗亲赐的黄马褂,但此弓大有名堂。关雎宫挂着的牛皮弓,不过是老汗王的库藏,这件却是昔日随老汗王杀敌,久经沙场的贴身宝物。
旗主们很是眼熟,浅浅吸了一口气,再一次用褒扬的目光看他,多铎这小子,即便性子乖张,骑射实在没的说!大汗此次亲征,命他独领一军,或许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然而多铎并没有觉得特别高兴,他缓缓接过,缓缓像皇太极行礼,随即站到了一边。
他瞟了眼豪格,这小子今儿吃错药了?
多尔衮堪称世上最了解他的人,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大玉儿与琪琪格相安无事,并没有在这般场合闹龃龉,多尔衮略略看了一眼,便将欣慰的视线投向弟弟,谁知看到他面色沉凝的模样,英俊的脸孔怨气冲天,与平日大为不同。
女眷们并没有瞧见牵马的那一幕,多尔衮也没有。他行至多铎身旁,动了动唇:“这是怎么了?”
眼见尊老爱幼的“老”来了,亲随慌忙垂下头,多铎幽幽道:“想成亲了。”
多尔衮:“……”
多尔衮有些疑惑,猎了一头熊,干成亲什么事,便听多铎继续道:“大汗把海兰珠福晋改嫁于我,也是极好的……唔……”
多尔衮捂住他的嘴,沉声道:“慎言!”
狩猎之后便是篝火烤肉,小玉儿告别海兰珠,坐在鳌拜身边。途中与十四爷相遇,她恍若没看见似的,只略微一点头,神色没有波动,唯有淡淡,等见了丈夫,露出分外明媚的笑容。
多尔衮像是被定住一般,掩住复杂面色,半晌抬起脚步:“去请玉……侧福晋,还有琪琪格福晋过来。”
这是大玉儿第一回 以十四侧福晋的身份出席国狩。
若说方才只有女眷,现在还掺了旗主贝勒的打量,仿佛在新奇,仿佛在轻蔑。他们分明没有说话,又好似千言万语都说尽了,让她的心渐渐冷然。
她恍然想起自己在宗室的名声,还有云泥之别的地位,面色瞬间变得苍白,不顾琪琪格讥讽的目光,垂下眼,给多尔衮倒了一杯酒。
“爷,”她温声说,“饮酒前垫垫肚子,才不会伤胃。”
琪琪格在府中根本不受宠,更不知大玉儿态度的转变,见此一惊,随后冷笑,她以为玉儿姐姐是多么自持的人呢,早先不情不愿地端着,以为她看不出来?
她厌恶海兰珠,嫁给十四贝勒之后连带着厌恶起哲哲与大玉儿,总有一日……琪琪格咽下满腔恨意,其貌不扬的脸孔缀上华光。
她发现十五贝勒落了座,离她很近,比那天的大宴还近。方才宣布头名,她一直盯着他看,那一半飞扬一般沉稳的模样,几乎让人看得痴了,回过神来,便是铺天盖地的不甘。
大玉儿都能改嫁,她为什么不能?
身为科尔沁尊贵的格格,她的一生,就这么被毁了!
十四贝勒的案桌两旁暗潮涌动,无数人伸长脖子想看笑话,哪知一个贴心服侍,一个沉默寡言。哲哲不久前被海兰珠吓了一吓,许久压下恼怒,重新关注起自己可怜的侄女,心里思量起来,琪琪格与玉儿作对总不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