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穿得同样喜庆,面上掩饰不住的喜色,与他周身气质极为不符。吴克善越看越是眼熟,昨儿宴饮他们像是见过,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他们仿佛见过很多年。
仰头望着“关雎宫”三个字,尘封的记忆跃出脑海。倏而灵光一闪,吴克善惊愕地看他,这不是妹妹从小救下,后来消失无踪的汉学师傅?!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妹妹的宫殿。
范文程的脚步停了下来。
面前人肤色黝黑,耳边扎着小辫,一身典型的蒙古装扮,又在这个时辰出现在关雎宫,只一瞬间他就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为格格送亲的吴克善贝勒。
可他记得吴克善不长这样。一次是十多年前他在科尔沁养伤,一次是吴克善前来盛京省亲,对方怎就完全变了个人?
范文程不喜科尔沁之人,对海兰珠的兄长更没有好感,格格的过去是他横在心底的刺,满脸喜色不由冷淡下来。
吴克善眉心皱起,疑问的同时更有些酸。
想要上前问话,便听那汉学师傅皮笑肉不笑地用蒙语道:“贝勒爷好兴致,可是要同福晋彻夜畅谈?”
这语气,与他昨晚回应多铎的时候一模一样,叫人听着就窜起火气。
不过几天时间,严肃的青年早已回不到从前,他挤出一个笑容:“彻夜长谈算不上,留下用膳却是能的。”
这是嘲笑他乃外臣?
范文程面色微变,拂袖而去。
……
与此同时,十四贝勒府。
大军今晨出征,多尔衮多铎都在其列,府中花草树木一如往常,却显得越发冷清。
后院女人要么斗得乌眼鸡似的,要么卯足劲儿争夺宠爱,多尔衮的府上从不存在这样的情景,说是一潭死水都抬举了它。
小玉儿怎么玩也不尽兴,打定主意明日去看表姐,忽有婢女来报,外头自称是鳌拜侍卫派来的人,要给大福晋赔礼。
鳌拜?
这个名字太出乎意料,她愣了一愣,起身道:“叫他进来。”
来人其貌不扬,看样子像是府上侍从,怀中抱着铁盒,见了小玉儿躬身行礼:“爷在老汗宫冲撞了大福晋,特地叫奴才前来一趟,区区赔礼,还望大福晋收下。”
小玉儿闻言有些沉默,若没记错的话,是她先踩了人家的脚。
她都忘记这回事了,没想到鳌拜记得,还反过来给她赔礼。哭笑不得之余,霎时生出许多好感,“你家主子呢?”
“主子出征去了,前日特地嘱咐的奴才,说这个时候不会引人注目,请大福晋务必收下。”说着打开铁盒,里头摆的不是什么珍品,而是一根软木簪。
做工瞧着也不精致,转折衔接颇为粗糙,小玉儿却没有嫌弃。
她新奇地捏起木簪,除却妯娌之间,姐妹之间,还是头一回有男子送她礼物,尽管是赔礼,也足够让人高兴。
想不到鳌拜长得英武,心思倒是细腻,没送冷冰冰的刀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