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说好了的!”叶可可也瞪了回去。
老太太气鼓鼓地撇过头,盯着不远处含苞欲放的牡丹看了一会儿,才妥协道:“当初太上皇说本宫清艳、明快,就像是连翘花一样,才给本宫选了兰华宫当居所,为的就是宫中有棵相传自太(祖)年间种下的连翘树。”
“连翘一直都能活很久……但那棵真的是大极了。”她的眼神飘忽了起来,像是陷入了回忆,“每年开春,那黄色的花朵就像是瀑布,壮观至极,仿佛要把整个宫殿都给包住……”
那旺盛的生命力就像她经久不衰的荣宠一样,令宫中的女子又羡又恨。
“本宫日日都去那花树下坐,开花就赏花,生叶就制茶,结果便入药,那是无聊宫廷中唯一有趣的事。”太妃冷哼了一声,“反正比跟那群争成斗鸡眼的贱人抢男人有趣。”
“皇后真的太忙了,万事都要操心,万事都要妥当,打个首饰、做件衣裳都要担心会不会被那帮言官参上一本,这天下之母当得也太没意思了些。而本宫呢,除了偶尔帮她带带太子和宣王,就只剩下吃和睡,这宫里隔墙有耳,我是一句都不敢跟那些下人说。”
慢慢的,她有什么心事都会说给那棵大连翘听,仿佛它是某位知心好友。
毕竟,它没长嘴。
太妃娘娘凑近了叶可可,做出了一副说悄悄话的架势,“但其实,本宫心里清楚,它呀,是活的!”
能开花、生叶、结果的树当然是活的。
但普通的花树可不会给她盖毯子,也不会在她讨厌的妃嫔路过时抖她们一头落叶或者绊上一下。
“百年的花树成了精不奇怪,”太妃说道,“但这花树还在宫里当太监就比较稀奇了。”
小动作做得多,总有被抓住的一天。
她还记得那一日太上皇去她宫中,罕见地换了随身服侍的内侍。那内侍生得唇红齿白,笑盈盈地给她请安,说自己姓连名翘。
彼时还是贵妃的太妃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闺中密友”,却没有揭穿对方。
“这是本宫的小秘密。”她得意地说道。
连翘活了很长时间,或者说换过很多张脸,以至于深宫中的每个人以为那是个代代相传的称谓,除了太妃。
哦,或许还有每代帝王。
“陛下很少会带着连翘,比起忽视更像是一种避讳。”太妃咽下了嚼烂的果脯,“陛下不来的时候,连翘有时也会来,大多是宣赏或者赐物,每次我们都会寒暄几句,那感觉也颇为新鲜。”
一个宫妃是不该跟一个内侍走太近的,就像一个凡人不该跟一个妖物走太近。
“后来时节变坏,陛下忙于国事,不再流连后宫,他也就来得少了。”
那确实是一段极坏的日子,哪怕身处宫廷,妃子们也不是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粮食少了,御膳房糕点全宫断供。
发洪水了,宗□□要削减月例。
闹瘟疫了,皇后带着众妃把首饰融了,全部拿去赈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