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传来的那道低沉声音里头,夹杂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似缠绵、又似引诱。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后,激起阵阵颤栗。
她回头去看,见着他唇角蹭上了口脂,一抹绮糜浓色晕染开,透着无尽旖旎。
赵懿懿呼吸先是一滞,随后蹙眉道:“你做什么呢?”
海池虽宽广,却有不少船只由昆仑岛朝岸上驶去,放眼而望,能看到远处匆匆而过的舟楫。每一艘的船舷处都点了灯火,那一盏盏灯散着莹莹幽光,叫这一汪池水也似生了星子。
还有那么多人,他怎么、怎么能这样!
两道精心描绘的连娟眉拧成了一团,努力克制着脾气,按捺住心尖轻微地颤动。唇瓣有点儿酥酥痒痒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顾祯笑了笑,凑近些许,嗅着她发上的清香,食指按在她柔软的唇上,低笑着:“懿懿这就忘了?那再来一回,让你瞧真切些?”似是觉察出她心中所想,顾祯伸臂将她拦住,轻声道,“船上未点灯,放心,没人看得见。”
轻舟仍在摇晃着,驶过冬日冰冷的水面,漾起一圈圈的涟漪。赵懿懿推了一把,涨红着一张脸,微恼道:“你在瞎说些什么。”
一只手被他包裹住,正要抽回来时,随着一声碰撞轻响,船只停泊靠岸,横在渡口处。
“时辰不早了,虽说岁首休假五日,也难免有什么急事需待处理,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
望着一旁垂柳,赵懿懿只觉呼吸重新鲜活起来,紧拧的心尖一松,撑着船舷站起了身,小心翼翼地跨到岸上,双手提起罗裙一角飞快跑开。
心脏怦怦跳着,双颊像是火烧一样的灼热,再来不及管别的事,心里头只惦记着要先远离这儿。
顾祯扯着唇角笑了笑,凝着远处那道纤弱窈窕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跟在后边,穿过一小片桃林后,则是延德殿前的阳春门。
赵懿懿走得极快,宫侍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她便独自迈进了延德殿。
朝四周看了眼,她略略皱着眉头问:“端端还没回来么?”
一旁的小宫娥犹豫了片刻,意欲回话。
“已经搬往清露殿去了。”顾祯紧跟在她身后进来,轻声道了一句。
赵懿懿猛地转回头看他,一时气结:“你还真让她搬去了?”
顾祯上前两步,替她将披风整理好,重新系了遍衣带,声音温润:“延德殿本来就不大,不叫她搬走,还要一直留着么?”
见她脸色不大好看,顾祯又软了语气哄道:“延德殿宫侍本就是伺候你的,再添她一个宫侍也不够使唤,若要添宫侍,则没了空余的位置。清露殿那头都收拾好了,你白日不也派人去瞧过么?拨过去的宫侍也都是让吴茂仔细挑的,不会有什么差池。”
今日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再不叫她搬出去,还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
赵懿懿转身回了寝殿,靠在窗边瞧着庭中枯枝。被冷风吹了一阵,脸上因饮酒过后的温热降下来些许,神色也清明许多。
只是坐久了,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
顾祯伸手关了半扇窗户,垂首看了看她:“别坐在风口这儿,小心着凉。”
寝殿那几盏灯一照,衬得整片空间炽亮了泰半。先前那阵酥酥麻麻的感觉褪去,唇瓣这会子带了些刺痛。
火辣辣的,像是被什么狠狠剐蹭过。
赵懿懿没曾说话,只是换了个地方,跑到妆台前坐着打算拆卸首饰。
虽说午憩过后,早上的花钗博鬓等饰物早已取下,换了些轻便灵动的珠钗,然戴了这大半日,还是有些累的。
指尖触碰到一只珍珠蝴蝶簪,正要捏着簪柄一角取下时,才发觉唇上有些微的泛红,更有几分趋近于红肿的模样。
她颇为恼怒地转了头,狠狠剐了眼身后的人,沉声问他:“陛下没什么要说的吗?”
顾祯先是一怔,垂眸沉思了半晌,柔声道:“今日是朕不好。”正当赵懿懿轻哼了一声,要回过头去时,却又听他说,“是朕亲重了,下回一定轻一些,别气了。”
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些话,赵懿懿霎时变了脸,恼得伸手将他朝后推了一把。
他明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
“你这样歪曲我的话做什么?”她气道。
顾祯笑了声,伸指轻轻抚触了下她柔软的唇,轻声问:“还疼不疼?”
赵懿懿没答话,只是气呼呼地瞪他。
“朕去问一问,着人拿些药膏来。”说着,他便要转身出去。
这种事儿怎么能问?赵懿懿急得一把将他拽了回来,凝声道:“你回来!”
“嗯?”
顾祯回了头,有些担忧地看她。
“不上药,怎么能好?”他放低了声音安慰着,以为她是担心服药的苦或是药膏的刺痛,“一些清凉的药膏罢了,不会痛,你等朕片刻。”
赵懿懿红着脸咬了咬唇瓣,指着不远处的博古架道:“在左边第三个格子,有一个小药盒,里头装了专门用来涂抹红肿破皮的药。”
顾祯依言过去,在博古架上翻找一阵,找着了她所说的那个漆木描金小药盒,在堆满的瓶瓶罐罐里头,寻找了一个白玉小瓶。
转了身问妆台前的美人:“可是这个?”
赵懿懿别过眼,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他取了药过来以后,赵懿懿正要接过,却见顾祯先一步打开药瓶,取了些许药膏在手心中化开,以指尖沾了那白色的药膏,轻柔地涂抹在了那瓣朱唇之上。
药膏的清凉与他指尖的火热,两种温度交杂在一处,叫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顾祯眉眼淡然,因另一只手心盛了药膏,只得以手背抵住她的肩,无奈斥道:“别动,再动就抹到下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