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空气凝滞一瞬,顾祯双手按在她肩上,半晌才说:“只要你开口,朕就会应。”
赵懿懿仰头看了他许久,却摇了摇头:“你要是有那想法,早给他复官了,既然没有,那必然有原因。”
直到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了解他的。
三年的点点滴滴,又不是假的,刻意追寻,又怎会不了解。
凝着她看了许久,顾祯忽而笑出了声,伸手揉揉她的发丝,垂首道:“懿懿倒是很懂朕。”
赵懿懿别开了眼,没接话。
然而下一瞬,却被他给拉近了些,男人的俊美面容近在咫尺,仿佛一抬头,朱唇便能触碰到他的下颌。
在清冽气息萦绕而来时,赵懿懿听着他在耳畔说:“可懿懿有没有想过,朕刚才那话,亦是出自本心?”
耳尖子拂来一片温热,突如其来的红了红,赵懿懿偏过头说:“你少说这些话唬我。”
她面色有些不自然,顾祯又问她:“刚才是怎么了?见着朕就往里躲。”
赵懿懿面上划过茫然,她怔怔地朝边上望了望,一时间,竟也说不准自个是怎么了。
或许,是舅母方才描写的场面太过可怕,叫她心头下意识地震颤。
她不说话,顾祯也没催,只是耐心地等着,时不时轻抚她发丝安抚。
“什么事,同朕说一说?”顾祯低声问她。
被他这么盯着看,赵懿懿不由向后退着,却被他按着肩头不许逃开。
良久,才低声说:“方才听舅母说,我继母徐氏自裁了,是有这回事么?”
话音出口那一刻,她便见着顾祯的面色稍沉了几分。
而后才微微颔首:“是。”
他有些好笑:“就为了这事难受?”
赵懿懿说不是:“我同她一向不和,又岂会为她难过,只是刚才舅母说得有些血腥,胃里不舒服。”
其实,也是有些想起了母亲。
她甚至不知,那么多年,阿娘到底有没有察觉赵维民同徐氏二人的事。
顾祯只是将手放在她肩头半揽着,许久未曾说话。
他本意,是不打算叫懿懿这么快知道的,不想,先被汝南给捅了出来。
徐氏因为丧夫在左家颇受照顾,虽说从左家出来时被扒了老大一层资财走,然她做了这么多年侯夫人,自然也敛了不少钱财,
同赵维民双双下狱后,她受不了狱中艰苦,更无法想象还要忍受两年这样的日子。因此,便对外甥成安华许以重金,让他弹劾皇后,想以舆论逼迫皇后救赵维民。
这种时候,有个在狱中的父亲无疑是累赘。
而要救,便不会只救一个。
“姑母话也太多了些。”顾祯淡声道了句,轻轻将她揽在怀里拍了拍,“没事了,都过去了,她死有余辜。”
成安华被收拾一顿,免官撵回家后,徐氏的姐姐大徐氏,兼她父母都着了急,担心她的事儿连累家族。
顾祯先是令人将她一双儿女讲了一遍,一行人又去狱中好一顿数落,徐氏意气上头,等人一走就撞了墙。
实则那会儿并未死透,据回来的侍从描述,她还在地上爬了好一会儿,口中喊着“救我”。
顾祯想着,倘若徐氏在狱中肯安分些,他说不准会留她一命,发配流放。
偏还要生事,妄图借此逼迫懿懿。
夕阳沿着窗牖爬进屋中,拖了长长一段光。
赵懿懿脸上也覆了一层。
顾祯握着她双肩的手轻轻收拢稍许,突然朝边上一动,将她抵在了花罩上。
俩人挨得太近,近到连睫毛也能数清楚。
顾祯心念微动,脚步声自外传来,紧跟着是门扉被推开的声音。
正要厉声喝问是谁,顾祯猛地回头一看,却是愣了愣。
来人也跟着一愣,一张精致的面容满是呆滞,随后向后一退,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顾祯额角青筋直跳,心口像是被什么堵着了似的,沉声道:“是该收拾个殿宇,让她搬过去了。”
话虽这么说,然从前也不是没准备过。
那丫头不情愿走,懿懿又宠着,居然一直住到了现在。
一口气堵在那,不上不下的,顾祯只觉得闷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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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日清晨飘了片刻的雪,待命妇们在延德殿外侯着,准备进殿时,却又停了下来。
赵懿懿冬日起得一向晚,元日难得起了个大早,一边梳妆还一边犯困。
蔓草入内禀报道:“娘娘,命妇们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