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皇后生父,各种风言风语,难免会攀扯到皇后头上。
“私底下,确实有人在议论此事。”吴茂思量片刻,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道,“因陛下一直命人盯着,倒是没人敢在明面上说。”
看着那封奏疏上,白纸黑字弹劾皇后的内容,顾祯眸色微暗,状似漫不经心道:“是么?”
虽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吏,却足以看出臣工们试探的心思。
都快写到明面上去了。
顾祯眼中陡然浮现一丝狠厉,攥着那封奏疏的手倏地收紧,几乎要将其在掌心揉碎成齑粉。
既然要诋毁中伤他的懿懿,总该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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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劾皇后的诏书递到天子案上几日,仿若石沉大海,未有任何回音。
等了许久,那上疏之人终是按捺不住,在早朝上提了出来。
“皇后之父违背法度,皇后又未加以约束之过。”
顾祯暗自冷笑,继而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遂冷斥道:“荒唐!淮安侯做下这等丑事时,皇后尚且年幼,如何管束?”
其后再未有一句多言,径直让人拖了下去,革除官职。
朝堂上终是静了下来,目睹方才那人下场后,无人再敢提及此事。
经了这几遭雷霆手段后,众臣不得不确认,年轻的天子与他父皇一样,并非是愿意在君臣之争中处于下风的那位。
其实此事与皇后有无关系并不重要,重要在出事的是皇后生父,有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父亲,皇后也不可避免的被众人挑剔。
在几件事上,朝臣们都被皇后压得喘不过气,好不容易碰上个不为天子所喜的皇后,哪里还顾得上许多。
这一茬上,有人建议天子充盈后宫,又被皇帝给岔了过去:“朕忙于政务,无闲暇往后宫去。”
然众臣心里的后宫,又岂是为了这个,有人大着胆子回道:“后宫无嫔御,陛下是该考虑子嗣的事了。”
顾祯神色未变,淡声道:“以朕的年岁,考虑立储之事,是操之过早了些。”
得。
皇帝自个都不急,他们每日这么催着,倒是他们的不是。
倒也有机灵的想着皇帝如今的年岁,不立也有不立的好处。
若是现在就立储,等皇帝年纪稍长些,同太子间的矛盾必然会逐渐加大,总有一个要忍不住的。
下朝后,顾祯问道:“皇后呢?”
吴茂道:“娘娘今儿去官狱,见淮安侯去了。”
顾祯脚步一顿,眉心轻皱着,却是突然调转了个方向。
是出宫的路。
吴茂一怔,然他若不是个精的,也没法子在皇帝跟前伺候这么多年,转瞬就知道皇帝要去哪,急急忙忙跟了上去,问:“陛下是骑马,还是乘车前往?”
顾祯剜了他一眼,才丢下一句“骑马”,连那身浅紫色圆领袍都来不及换下。
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又折返回紫宸殿更衣。
吴茂稍稍松了口气,趁着这点儿空闲,连忙下去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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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赵懿懿头一回来官狱,也是头一回见着牢狱的模样。
与话本中杂乱破旧的狱牢不同,专程关押曾经高官的官狱,还算洁净整齐,能有间单独的屋舍。
赵懿懿由宫娥扶着入内时,赵维民早就坐在桌边等她了。
父女俩人许久未见过,一时间,有些相对无言的味道在。
“娘娘万福……”赵维民按着桌边起身,要给她行礼。
换做从前,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为了大家面子上好看,赵懿懿都不会让他行完这个礼,早就让宫侍给扶起来了。
今日只是冷眼看着,等在圈椅上坐定后,才缓缓道了声起。
赵维民面上闪过一丝不悦,呼吸略有些重,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听人说死起父亲要见我,所为何事?”赵懿懿也懒得跟他兜圈子,拿起茶盏看过一眼,又稍皱了下眉头扔在一边,静等着他开口。
赵维民被她给堵得不上不下的,却又不得不面带柔色:“许久没见着娘娘了,臣心中甚是牵挂,这才……”
赵懿懿扫他一眼,直接将剩下的话打断:“父亲到底牵挂谁?不必这样兜圈子。”
赵维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布满了尴尬。
“娘娘,臣被左家诬告一顿,偏洛阳尹那……还给判了,实在是冤枉。”
“冤枉?”赵懿懿像是听着了什么好笑的事,身子轻靠在椅背上,手指轻点着,“父亲与徐氏,是有人逼着你们苟且的?还是说赵舜年,是父亲替徐氏养孩子,实则不是父亲的孩子?”
赵维民神色更是尴尬,一张脸涨的通红:“娘娘何必说话如此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