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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节(2 / 2)

腕子突然被擒住,赵懿懿低头一看,见着的便是一布了疤痕的手,她怔了怔,抬眼看去:“怎么了?”

被她这样清凌凌的目光一瞧,顾祯心尖子却像是被烈火灼了一下,触了烧红的炭似的松开,低声道:“不大好看,以后,朕尽量不让你瞧见。”

他并非在意样貌的人。

然再不在意,见着成了这样的疤痕,又怎可能无动于衷。

遑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你将自己弄成这样,又是何必。”她伸出指尖,轻轻碰了下那余留的疤痕,声音缈若山间云雾。

即便涂了最好的去疤药,也没法子完全恢复,原本修长有力的一只手,就这么毁了一半。

彼时入椒房殿火场,根本来不及多做思考,具是随心而动。顾祯往后缩了缩,苦笑道:“朕已负了你这么久,又怎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葬身在火海中。懿懿,朕做不到。”

成婚不过短短三年,俩人却将自己弄得一身狼狈。

一个伤了心,一个伤了身。

谁也没能好过。

赵懿懿神色一片恍惚,生出了些不真实感,看着他从手掌内侧一直蔓延到手腕上的伤痕,又伸手碰了碰,突然拽着他的衣袖,将他拉到身前,咬牙问:“你难道以为,你以为救了我一次,我就能回心转意了吗?还是说,你以为伤了自己,就能让我感激?”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两手用力扯着他的衣衫,厉声问出来的。

她强忍着那三分喷薄而出的怒意,长睫上坠着一二颗晶莹,拽着他衣衫的两手指节都泛着白。

“谁稀罕呐。”

从下定决心不再喜欢那一刻起,对方做什么都没了意义。

可为什么她如今想起来,却又会觉得难过。

心头那抹烦躁总是萦在那,没法子淡去。

“不是。”顾祯垂目看着她,伸出大掌,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包裹住,一点一点安抚着,让她松了力道,才轻声说,“朕从未想过,以此为要挟,或是以此为饵。没想过能让你感激,只因朕想救你,仅此而已。”

彼时火光直冲云霄,那样的危急关头,又怎可能来得及思考与反应。

往日引以为傲的理智,在那一刻全都成了笑话。

什么也没了,什么也不顾。

在那一刻,他只想要他的懿懿。

已经做过的事,又岂会差那一次。

顾祯动作轻柔地抚了抚她的背,温声道:“不要多想了,你若实在不喜欢,就当此事没发生过好了。”

入夜的洛阳城一片寂寂,窗外的风不断击打车壁,呼啸而过。

在这样寂静的夜晚,赵懿懿面上闪过几丝怔然,旋即拉过他的手举到面前,咬牙道:“你让我当没发生,可又怎么能当没发生过?”

她让他看那道疤。

有这样的证据在,又怎可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你从前惯会自欺欺人,如今也要教我这样吗?”她咬了咬唇瓣,一句话说得极为艰涩,仿佛要将全身的力气用尽,胸腔里所有的情绪霎时倾泻而空,“可我学不会,学不会那样的自欺欺人。”

车马终是进了宫门。

先一步回宫的宫侍们,早已吩咐庖厨熬好了醒酒汤,就守在那等着,只等陛下一回宫,就将汤呈上来。

赵懿懿冷着张脸,在紫宸殿看着他用完了一碗醒酒汤,才转身离去。

“懿懿。”

看着那道窈窕背影,顾祯忍不住唤了一句。

赵懿懿步子微顿,侧身看他:“陛下可还有事?”

烛火照在那半张脸上,忽明忽暗的跳跃火光,叫那张本就清艳绝伦的面庞,更笼了一层温婉。

可顾祯却不敢再唤。

看了片刻,他终是讷讷道:“没什么。”

出来时,又开始飘飞扬的雪粒子,云竹撑了伞跟在一旁,主仆二人踩着铺在宫道上的雪,留下数个浅浅的脚印。

“你昨日说,父亲想要见我?”赵懿懿摩挲着那个小手炉,淡声问了一句。

云竹应了声是:“淮安侯这段时日,一直叫嚷着要见娘娘,官狱那边见他闹得不像话,又顾忌着他的身份,这才层层报了上来。”

赵懿懿笑了笑,道:“要见我做什么,与其花这个心思,倒不如见见他那宝贝儿子来得要紧些。”

“许是以为娘娘不知此事,想求娘娘为他做主。”云竹想了想,迟疑着答了一句。

赵懿懿转念一想,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许久未曾出宫,赵维民也被官司缠身数月,紧跟着被洛阳尹强硬发作,判了罪刑。

恐怕以为,她是久在深宫,不知外间世事的缘故。

否则父亲遭难,早该要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