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是做了点心派人送来,有时是着人来请,有时甚至亲自过来。
就连阿姐也说,那是她的生母,叫自己不必顾忌太多。
“这是避不开的。”阿姐眸色柔柔地看她,声音清润,“当初将你同临川换了的,也不是她。虽也有错,却不是天大的罪过。”
可她还是不喜欢,也不想同她亲近。
听着她这样疏离的称呼,女官便知是不肯的了,暗叹一口气,声音也紧跟着轻了些:“娘娘这些日子,嘴上不说,心里头怎会不记挂长公主。只是去看一眼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犹豫许久,心头浮现起赵懿懿开解的那些话,她道:“好。”
万春殿中,太后正同皇帝说着话,听着外间一阵嘈杂的脚步及说笑声,心都悬到了嗓子眼里。
她起身朝外看了眼,鼻尖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
往常请十次,也未必来一次,今日竟然来了,怎能叫她不惊喜。
“端端。”看着迎面行来的少女,太后小心翼翼唤了句。
如今静看,才发觉赵端端的一双眼睛,是与皇帝一样的凤目。只是她的偏圆些,透着小少女的可爱。
从前,却没认出来。
太后暗自懊恼着,声音放轻了些:“上回听皇后说,你喜欢用酥骨鱼,今日正好有新鲜的鲫鱼送来,哀家便做了一道。”说着,她将面前碟子推了推,道,“你尝尝味道如何?”
赵端端道了声谢,挟了一箸送入口中。
俩人都很生疏,甚至还有些拘谨。赵端端是心里头隐隐抗拒,而太后则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在身边养大的,未免要小心几分。
看着她垂首用吃食的模样,太后眸中盈了些笑意,道:“今日难得,你们兄妹两个都有空闲来哀家这,等用了午膳再回去吧?”
顾祯淡淡应了声好,赵端端脸上露出些许迷茫,却听皇帝说:“朕一会派人,告诉你阿姐一声。”
看着女儿如此依赖皇后的样子,太后心中五味杂陈,知道强留了人,也不一定能好好将这顿午膳给用了。想着宋媪的嘱咐,她轻声道:“皇帝方才说,皇后娘家阿弟今日进宫了?不若让皇后也过来,一道用一顿午膳?”
顾祯不置可否,赵端端却有些纠结。
到底还是派人去请了。
“你幼时的名字,是你父皇起的。如今既然回来了,是顾氏的长公主,哀家这段时日也想了几个,依皇帝看,选哪个好些?”太后尽量放缓了声音,甚至带了些小心。
顾祯扫了赵端端一眼,道:“依朕看,如今这个就挺好的。”
太后愣了愣,然皇帝已经发话,她自是不好反驳,只道:“也好,也好,横竖都用惯了,再改倒不熟悉。”
一顿饭用下来,五个人都没怎么说话,静得出奇。
赵懿懿许久没曾来过万春殿了,这会儿瞧着殿中景色,竟是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用过饭,她同赵端端二人走在前边,赵辰则是落后了几步。
正低头走着路,身侧突然暗了暗,赵辰偏头一看,却是皇帝。
他愣了一瞬,低声唤道:“陛下?”
“你过来。”顾祯瞥了他一眼,声音浅淡。
赵辰有些不解,然面对皇帝,他还是乖乖放慢了脚步,落后皇帝半步而行。
前方俩人逐渐走远了,顾祯才问:“你行事之前,可为你阿姐想过没有?”
“陛下放心,辰定然不会牵连阿姐的。”赵辰微微躬身,放缓声音答了一句。
他咽不下这口气,若是不做,不叫父亲与徐氏受惩处,可谓死不瞑目。
却从未想着,将阿姐拖下水。
顾祯冷笑:“你从未想过?你的名声坏了,你阿姐的就能好了?还是说,她心里能舒坦?”
赵辰面色一滞,身上突然有些发冷。
他只想着不会牵连,却没想到,兄姊是会为他担心的。
“是辰思虑不周。”他低着头道,“多谢陛下提点。”
顾祯神色却不见好转,依旧是压着的:“你以为凭你那些手段,能叫你活到今日?若不是你阿姐,早在你揍崔思远的时候,就该去见官了。”
赵辰心知如此,上次还被阿姐骂过,然这会儿被皇帝点出来,一张脸涨的通红,几乎是羞愤欲死。
几道冷风吹过来,拂过面庞,才叫那阵燥热消散了些。
身为姊夫,往日进宫即便撞见了,皇帝也极少同他说话。
这还是头一回,说这样多的。
赵辰知道是为着什么,忏然道:“辰知错,往后,定不叫自己处于险境,连累长姐担忧。”
冷眼看了他片刻,顾祯神色稍缓,沉声道:“此事上,你阿姐早就在处理,再不济也有你长兄,还轮不到你来管。”他顿了顿,道,“往后若有什么事,先告诉你阿姐,若是怕她生气,也可告知朕。”
赵辰心头一震,微微抬目看向皇帝,在触及那双凤目是又急忙低下头。他叉手欠了欠身子,恭声道:“多谢陛下。”
“若再有下次,不必你阿姐管束,朕亲自动手。”顾祯又冷声说了一句。
回延德殿后,赵懿懿有些困倦,先回了寝殿卸妆容钗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