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他做什么都不对,做什么也没法子讨她欢心,反倒被认为是别有用心。
赵懿懿定定看了他片刻,忽而问道:“陛下去拿那块玉之前,可有问过妾身一句,问妾身想不想要?”
顾祯蜷了蜷指尖,声音染了些许凉意:“是朕错了,没问过你的想法私自行事,你别生气。”
赵懿懿也不是多气这个。
可心头就是聚着些无名的火,难受得慌。
“你总是这样欺负人。”她轻轻咬着唇瓣,有些着恼地看他。
见她语气好了些许,顾祯心头微松,继而拉了拉她的手,没受多少阻力,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直接将之攥在了手心里头。
“今日是朕不对。”他放低了声音道歉,却又有些委屈,“只是以后,懿懿别将朕的东西给别人,好不好?”
他拉着赵懿懿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处,轻声道:“这里也是会难受的。”
从前那一回,懿懿将他的嵌宝金镯给人时,他没觉得难受,只是诧异。
如今再回想,竟是半点都难以忍受。
手心下是他跃动的心脏,赵懿懿一时怔住,喉间诸多言语,别过了头道:“今日确实是忘了,只是就算记得,陛下要如此霸道吗?”她皱了皱秀气的眉,“陛下以往,难道就没这么做过?”
顾祯霎时哑了声。
俩人对视片刻,终是揭过了这件事,低头用着饭。剩下两刻钟,再无多的话说。
赵懿懿是不想说,顾祯是不敢说,怕说多了,又惹她生气。
饭毕,顾祯前往洗漱。
暴雨倾盆,如注的水流自屋檐低落,赵懿懿静坐半晌,而后在殿中转了转。
先前困倦,并未观察过,这会儿抬目一看,才发觉内殿置了一张琴,琴边是一小巧的兽首香炉,虽未焚香,炉中所散发的气息却有着些微熟悉感。
他并非善操缦之人——至少以赵懿懿对他多年的了解,是这样的。
距她上一回来紫宸殿,已是大半年的光景,殿中摆设显得熟悉且陌生。
却清晰记得,原来是没有琴的。
莫说紫宸殿,就连东宫也从未放过琴。
且这琴并非挂着,而是放置于琴案上,显然主人不久前才弹过。
“怎的有张琴在这?”赵懿懿挑了挑眉稍,好奇问了句。
吴茂回道:“从长安回来后,陛下便命人取了这琴放在紫宸殿,时常取下来拂拭。还特意往太常寺,取了几卷琴谱。”
赵懿懿看着琴身的流水断纹,又瞥了眼窗外随雨而落的柏叶。
视线一转,见着墙角放着的漆壶。
她哂笑了声,他成日偷偷练着,不力压众人才怪。
“这个又是何时有的?”赵懿懿指了指,问吴茂。
吴茂道:“也是自长安回来后放置的。”
赵懿懿笑了笑,突然抬步朝外行去。
吴茂心头一惊,跟在后边想要拦下,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急得团团转的时候,一道清润声音由远及近:“懿懿想去哪儿?”
皇帝刚刚沐浴过,身上还沾着水汽,寝衣外披了件玄色外袍,含笑入内。
见着皇帝来了,吴茂暗自松口气,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赵懿懿没理他,仍旧朝外走着:“天色不早了,妾身想回去。”
刚迈开步子,却被人从身后紧紧箍着,仿佛要揉到怀里去。
“别走。”顾祯埋在她肩窝处,声音颤了颤,“懿懿,别走好吗。”
“雨这样大,被淋湿了怎么办?”
他声音里带了些急切,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半点也不肯松开。
抱着她,说了许多的话。
他一直在道歉,一直在安抚着,最后甚至叫人分不清他说了什么。
“陛下是去沐浴了,不是去饮酒了吧?”赵懿懿耐着性子说了句,到底忍住了,没发作。
顾祯心口慌得很,鼻息尽是她身上馨香,不禁道:“懿懿,朕只是……只是怕你走,怕你丢下朕。”
俩人僵持了许久,外边雨势却不减,隐有变大的趋势。
顾祯取了漆壶,要与她投壶。
“朕还记得,当初冬至宴上,懿懿输了朕一支箭矢,曾低声对朕说,下次一定会赢回来。”
正是因着这句话,才叫他心头微讶,从而记住了那个小娘子。
只可惜,没有了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