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懿懿偏头看了看她,急切道:“你们快去收拾行李!”
蔓草犯起了迷糊:“娘娘要去哪儿?”
“回西京去看看。”赵懿懿仰首看着那落日,眼瞳中映出了那重重的光。
蔓草吃了一惊,问:“娘娘何时去呢?”
赵懿懿道:“等下旬就去。”说着,她忍不住背着手,踢起了青砖上的一颗石子,连着踢了两回,才想起此举不大妥当,又脸颊红红的停住了。
可转念一想到马上就能回长安,还能去祖坟给祖父祖母和母亲上一炷香,再回自个院落歇上一晚,去看一眼灞桥柳色、入云佛塔,便觉胸腔中滋生出了无尽的快意。
赵端端本来在一旁教育赵阿黄,闻言急忙围了过来:“阿姐,你去哪儿?”
“回长安。”赵懿懿摸了摸她的脑袋,面上带了些许歉意,温声道,“阿姐不能陪你过生辰了,等阿姐回来,再给你补过好不好?”
赵端端嘟着嘴,一时有些闷闷的,伸手将她环住,脑袋也埋在她肩窝上:“没事的,反正什么时候过都一样。”反正她端阳前一日的生辰,也是祖父母给的,阿姐给她改个日子,也没什么不同。
听着她这闷声闷气的声音,赵懿懿不由莞尔,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柔声说:“陛下方才说,等你及笄礼那日,会择一位诰命替你主持,你记得要乖些,嘴也要甜些。”
赵端端猛地点头:“阿姐我知道啦,你就别担心了。”
晚膳摆了一桌子,即将要动食箸时,被派去淮安侯府送东西的女官回来了。
赵懿懿便顺势放下了食箸,轻声问:“府中如何?阿兄可有说些什么?”
那女官摇了摇头,低声道:“娘娘,奴今日去未瞧见世子,听府中世子书房里的人说,世子今日往西悬山兰若寺去了。”
“他去那儿做什么?”赵懿懿眉头猛地皱了起来,赵维民同徐氏,便是被她送去了兰若寺祈福,阿兄过去,难道是去探望俩人的?
一想到这个猜测,她面色瞬间就不好看了,阴得能拧出水来。
女官回道:“那书童说,是左姑娘想去探望淮安侯与徐夫人,世子护送她去的。”
赵懿懿眉心一跳,呼吸都凝滞了瞬。
这个答案,比刚才那个猜想,叫她更不能接受。
她几乎是不敢置信地问:“他护送左连枝去兰若寺了?”
家中无长辈,弟妹们想要出行,由兄长护送,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儿。旁人她无所谓,且觉得确实应该,偏就左连枝不行。
再有多重要的理由,那也不行。
她接受不了。
阿娘说过她固执、顾祯也说过她脾气倔,可无论怎么说,她就是接受不了。
那女官也知晓淮安侯府那桩错综复杂的官司,更知晓皇后娘娘同继母继妹不睦,早在听到消息时,就知道要坏事,回来路上也做好了娘娘会动怒的准备。
她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奴再三确认,世子确实是护送左姑娘去的。”
赵懿懿脸色不好看,还未说些什么,赵端端先一步气红了眼:“他怎么能这样!”
轻扣了几下桌案,赵懿懿眼帘轻垂,于半晌后淡声道:“等明日再去侯府一趟,若是阿兄回来了,便告诉他,若还记得母亲,便该明白自个在做些什么。”
女官恭声应了是。
捏着玉箸,赵懿懿顿时有些烦乱,望着桌案上的珍馐也提不起多少食欲。
“阿姐,等我回去了,我就要去好好问问大哥!”赵端端愤愤地捏着拳头,恨声说了一句。
赵懿懿眸中带了些柔色,摸摸她的脑袋:“他自个的事,让他自个解决去,你莫要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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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顾祯急召燕王前来。
“皇后欲往西京,你沿路护送,万不可有何闪失。”他言简意赅地交代了句。
燕王愣愣地看着他:“皇兄?”
消化了好一会儿,他才明白过来。
皇后若是想去长安,仪仗出行,必定得有人护送方可,由他这个臣弟来护送,倒是个最便捷的事。
也难怪皇兄会先想着他。
燕王一揖:“臣弟领命,皇兄但请放心,臣弟必定一路保皇嫂平安无虞,绝不叫皇嫂有半点儿差池。”
他又有些疑惑问:“皇嫂怎的,突然想往西京去?”
“皇后幼时长在长安,赵氏郡望亦在关中,她生了思乡之情,再正常不过。”皇帝神色淡淡,似是不愿就此话题多加谈论。
倏地,他侧首看向长安的方向,缓缓勾了下薄唇:“西京,倒也是个好地方啊,朕依稀记着,父皇生前,总是惦记着还都西京,却因各种缘由一直未能成事。”
长安繁华熙攘,且四面皆有天然的关隘屏障,易守难攻,又能以极大的优势掌握西面与北面的战事。外敌若有变动,可第一时间送至君王手中。
却有一个极大的弊端,便是运粮不易。
人少时还不算什么,人一旦多了,以长安作为都城的户数,运来的粮食往往是不够用的,时不时要君臣齐齐迁往洛阳。
不为旁的事,只为米粮。
自顾祯祖父起,嫌来洛阳麻烦,干脆定都东京洛阳,将西京长安作为了陪都。
先帝时,因西北战报总是不能及时送达,总要在路上多耽搁些时日,心生烦躁,便动了还都西京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