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的人已经被尼古拉斯清洗过好几遍，来来去去那么多人，只有她，幸运地活到了现在。

当初她战战兢兢，每次和尼古拉斯相处都尽最大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避免和尼古拉斯接触。

而尼古拉斯对她也没有兴趣，没有主动靠近过她，大约是这样，所以她才幸免于难。

她原以为她已经逃离被尼古拉斯支配的恐惧，她不配尼古拉斯亲自出马，甚至根本不敢去猜尼古拉斯找了过来。

但是没想到，重逢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恐惧几乎将她压垮，她所有的理智都仿佛被那双血色的眸子吸收，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完全无法若无其事伪装自己，她现在全身都在颤抖，连牙齿碰撞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她想跑，可是她控制不了她的身体，她的身体就像是在这地面上扎了根，半步都无法挪动了。

她眼睁睁看着尼古拉斯蹲了下来，仔细端详她的脸。

这样近距离的观察，断绝了尼古拉斯没有发现她是谁的可能。

她想闭眼，不想眼睁睁看着这一切，不想看到那双血色的眸子。

可是，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连闭眼都做不到。

唯独脑海一片波涛汹涌，思维在这一刻转得飞速。

她一定被发现了，尼古拉斯虽然疯，但洞察力超强，一些其他人都没发现的，微小细节他都能轻易发现。

而且最重要的是，尼古拉斯是见过小时候的她的，尼古拉斯知道小时候的她长什么样！而现在的她就和小时候的她一模一样……

她从来不会怀疑尼古拉斯的记忆力，即使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尼古拉斯也不会忘记的。

就算退一万步，就算尼古拉斯没有确认她就是雪莉……

以这个疯子的性格，只是稍有怀疑，已经足够让他对她下手了。

心脏几乎要跳出胸口，然而就在这时，她却听到尼古拉斯说：“小朋友，你是迷路了吗？”

虽然这简单的话中还是带着寒意，但是不知为什么，灰原哀心中的恐惧却忽然散去许多，这抹冰凉更像是一股镇静剂，让她镇定了下来，连表情都缓和许多。

她没有回答，尼古拉斯却自顾自继续对她说话。

“下次不要自己乱跑了……”凉宫夏生伸手摸了摸灰原哀的脑袋，“你知道怎么回去吗？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条件反射一般，灰原哀用力摇了摇头。

“不知道怎么回去吗？”凉宫夏生故意又问。

灰原哀再次用力摇头，她张了张嘴，终于找回声音：“不，我，我自己……可以回去。”

“真乖……”凉宫夏生笑着起身，沿着灰原哀来时的路径直离开了。

灰原哀被留在了原地。

她听着尼古拉斯的脚步声不断远去，很快彻底消失。

她感受着那股恐惧也随着脚步声不断远去，很快又变回了刚上车时感受到的那股笼罩了整个车厢的气息。

终于，她大口大口喘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