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语,大约是江良娣生产之后,听到的最熨帖的。她望着徐氏,鼻子倏而一酸,却哭不出来。
“多谢夫人探视……”她声音干哑。
“良娣这说的哪里话。”徐氏从宫人手中接过水杯来,用小匙盛了,喂到江良娣嘴边,轻声道,“妾亦是那经了事的人,良娣的苦楚,妾感同身受。妾闻得噩耗,亦为良娣揪心,却也只能来看看良娣,陪良娣说说话。”
江良娣看着她,唇角动了动。
“妾惭愧。”她说,“前番闻得夫人家中噩耗,本该过府吊唁。可妾身怀六甲……”
提到那怀孕之事,江良娣只觉心头被什么压着,再也说不出来。
徐氏体贴道:“良娣折煞妾了,良娣乃东宫嫔妃,又在孕中,于情于理,皆当不得如此。”说着,她将空杯子放下,
叹口气:“妾与良娣,如今是同病相怜。良娣听妾一句劝,这身体,终究是良娣自己的,还当爱惜才是。无论出了什么事,良娣也切不可荒废了寝食,自伤自戮。”
听得这话,江良娣悲从中来,双眸如同枯井。
“事已至此,还要这身体何用。”她幽幽道,“我已经完了,余下的日子,亦不过等死。”
“等死?”徐氏摇头,“恕妾直言。若那未出世的小皇孙泉下有知,只怕要埋怨良娣自暴自弃,全无作为。”
江良娣怔了怔,望着徐氏:“夫人何意?”
话没说完,她的手中已经被塞了一样物什。
江良娣看去,却是一只精巧的小瓶子。
“良娣。”徐氏的声音,如同从幽冥而来,轻柔冰冷,“将良娣逼到如此境地的,究竟是何人?”
第三百三十二章 酷夏(下)
外头的纷纷扰扰,对高陵侯府和长沙王府的婚事全然无所影响。
两边对日子安排得很是周道,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在短短两个月多之内,已经顺利做完。
远在广州的长沙王也得了消息,送了仪礼来,浩浩荡荡的车马入城之时,不少人跑去围观,说成婚那日定是热闹。
长沙王不在京中,须得由宗室长辈代为主婚。与长沙王亲缘最近的,自是皇帝,不过他是不可指望的,最终,在长沙王的亲自致书邀请之下,同样身为异母兄弟的中山王答应了此事。
因得严祺坚持将迎亲之地放在南阳,眼见着婚期临近,一家人也该到南阳去了。
出发之前,严祺将李霁邀到了家中用膳。
众人都知道这是大事前的最后一次碰面,皆是心照不宣。
膳后,容氏让陈氏将玉如带回房去,摒退周围的侍婢仆人。而后,又让漪如将院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