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日,又是一个斋日,也是民间每月里习惯上香礼佛的日子。
这日,陆方和妻儿们应陆玄所邀回到了陆园,参加族中举行的祭祖扫墓仪式。这本非常制,只是因有陆皇后之死在前,加上陆方和陆玄都有意趁此机会好好坐下来商量一下之后的事,所以也就这么办了。
祭完了祖,陆方父子四人就随陆玄去了正厅说话,而陶云蔚则招呼着康氏婆媳几个到会云堂后面的花园里饮茶叙话。
“我与二兄也很久没有下过棋了,”陆玄示意陆方堂上坐,说道,“今日正好手谈两局。”
陆敦兄弟三人按序依次再下方落了座。
陆方看了眼几案上早就摆好的棋具,无奈失笑,对自家三弟说道:“你倒是还有闲心。”
他一边说,一边已与陆玄相对而坐。
“昨日早朝上的事你都该知道了吧?”陆方随手捡起一枚罐中白子放在了棋盘上,说道,“看样子圣上还没对昭王完全放心。”
昨日早朝,陆方等人终于正式对皇帝提出了立储之请,这回楼党倒是出乎意料地和他们意见一致,只不过对方支持的是晋王李征。
结果李峘似乎对这两个人选都不满意,当时只黑着脸说了句:“朕幼子尚未出世,众卿便催着朕立储,莫不是已嫌朕活得长?”
楼党推举的是与其毫无血脉之系的晋王,并未提到楼妃肚子里的孩子,反而他们,替的是人尽皆知受士族们支持的昭王。
这样一对比,很明显讨了皇帝不喜的是谁。
当天散朝之后,皇帝就派了大内侍去昭王府申斥昭王,大意便是说皇后生前对其视如己出又多加照顾,然昭王在皇后身故后却无半分悲痛,实是冷漠寡情。
吓得昭王立刻去了宫里头,跪在紫宸殿外痛哭流涕。
陆玄专注地看着棋路,口中漫不经心地道:“你也不必想太多,圣上既是愿求长生的,自然最听不得别人催他立储,你们提哪个王都是一样的结果,楼氏只是占了个迂回之利而已。”
他话音刚落,天空中忽然响起了一阵闷雷声。
陆方一怔之余又不由一惊,顿了顿,才回神问道:“那依你这样说,圣上不到……不到那个时候,是绝不肯立储的了?”
陆玄淡淡一笑。
陆敦见状,忍不住开口道:“三叔父,那若是如此,楼妃此胎若当真得男,圣上岂不十有八九会……”
“不会。”陆玄随手将指间棋子丢回了罐中,扬袖回手,说道,“幼子无思,传予他便等于给了楼家,莫说士族会不会答应,就连圣上自己恐怕都是舍不得的。故,以其多疑又一贯左右摇摆的作风,真到了那时候,多半是渔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