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新荷还叮嘱她:“你来了就算了,但不要再惊动家里其他人了,嫂嫂肚子里也还有个小的,莫要吓到她,再说我这事也不太吉利。还有二姐,她隔那么远,算算日子差不多该生了吧?你更别去吓她。”
“你当我能瞒得住?”陶云蔚柔声道,“二娘和阿爹那里便不说了,兄嫂就住在金陵城,总会听到风声,到时你我都要挨骂。”
“那就到时再说。”陶新荷笑了笑。
陶云蔚亦轻轻笑。
然而姐妹两人笑罢,却又不约而同陷入了静默。
“新荷,”她眼眶微红地看着小妹,轻声问道,“还疼么?”
陶新荷摇头,又道:“阿姐,我真没你们想得那么伤心,我同这孩子连一天的感情都还没生出来呢,哪有那么多心可伤。”
陶云蔚摸了摸她微凉的脸,默然须臾,沉吟着问道:“你和崔元瑜……可还好么?”
陶新荷知道凭她长姐的本事和桃枝向着自己的那颗心,要不了多久陶云蔚就能知道昨天她小产时崔湛去了哪里,她也就索性不遮掩什么,示意桃枝、杏儿两人出去之后,便直接说道:“阿姐,我忽然发现原来感情这件事真得很奇怪。”
“说有就有,说没,”她顿了顿,喃喃轻道,“好像当真又快没了。”
陶云蔚一愣:“你在说什么?你,你不喜欢他了?”
陶新荷默然半晌,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说,“我就是,突然觉得好像他不是我喜欢的那个样子。”
她从昨夜梦中开始,就总会想起她和崔湛从相识到成亲这一路的情景。
陶云蔚紧了紧握着她的手,蹙眉道:“是不是周静漪同你说了什么?你莫要只听别人的一面之词,若对崔元瑜有什么疑惑就自己去问个明白,岂有你因着一股想象说算就算了的?还是说,你因着白水庄那件事觉得对不起他,所以才想算了?”
“都不是。”陶新荷垂下眼帘,缓缓说道,“我只是觉得,我和他真的是很不同的两个人。”
“什么?”陶云蔚有些茫然,“我不明白。”
陶新荷低着头,手指一下下轻抠着被面上的绣花。
“他说他现在对我是喜欢的。”她说。
陶云蔚立刻道:“这不是很好么?”
“但他从前也喜欢过周静漪。”陶新荷道,“阿姐你昨天那句话提醒了我,其实直到他答应娶我之前,他都是可以为自己对周静漪的那份‘喜欢’去争取的,但是他没有。昨天我同他说可以给周姑娘另寻个人家,我们一起同长辈们争一争,他也犹豫了。”
“然后我就忽然想起来,我嫁给他这么久,好像也是我在一直顺着他们崔家的规矩——哦,我并不是说我不该守人家的规矩。”她浅浅弯了弯嘴角,目光悠远地道,“我其实也挺能理解他,他从小长在建安崔氏这样的人家,又是宗孙,莫说他这么多年一直受那些规矩的约束,就算没有,在崔家这样的氛围底下,要他与长辈相争也是万万不能的,毕竟我那公爹在太夫人面前都大气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