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通明,她抬眸看见他的脸,忽有种恍然若梦之感。
这种感觉今日他来接她下车的时候,还有引着她进喜房时,都隐隐约约有过,但都不及这一刻汹涌如潮,仿佛将她高高抛起于云端,又踏踏实实地让她踩着了地。
她的确嫁给他了,今日她与他皆一身红衣,是旁人眼中货真价实的一对。
是从此相伴于朝朝暮暮的夫妻。
一念及此,她自然而然地弯起眉眼,向着他笑了。
崔湛揭下喜纱时见她似是因毫无准备而意外地一怔,刚想说话,转息间便又见她对着自己无声地露出了笑容,目光清澈,盛满了毫无杂质的喜悦。
他不由微顿。
半晌,他转头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那嬷嬷犹豫道:“但是合卺礼……”
崔湛淡道:“喜纱已揭,旁事我们自会看着办。”
对方便不再言语,告喏之后退了下去。
而心思已经被崔湛吸引过去的陶新荷也没有注意到桃枝离开前欲言又止的眼神,还有对方捏在指间的手巾。
等到屋子里只剩了崔湛和陶新荷两个,他才低头从袍袖中拿出一包用油纸裹好的东西,递到她面前,说道:“此时不便让厨上给你做东西吃,你将就垫垫。”
陶新荷一愣,待反应过来后立刻高兴地伸了手去接,边道:“我明白,你们家规矩多,我初来乍到的也不好夜里头惊动人。”
崔湛稍顿,说道:“委屈你了。”
以她的性子,能够明白并理解这些,还肯受下这份忍耐,已是不易。
陶新荷准备打开纸包的时候,才忽然发现自己不太方便,她看了看攥成拳头的右手,顿时有点儿尴尬一脸无语。
崔湛此时也已顺着她的动作看见了,两人目光相迎,陶新荷干干一笑,然后索性大方道:“刚才太饿了,你稍等等。”
言罢,她起身走到喜案前,将掌心里的枣核堆放在了案上,然后刚要去摸手巾,又突然想起今天自己没有,糟糕,她想,刚才也忘了找桃枝拿。
陶新荷下意识地想就地找个能擦手的东西,左右看过之后,正准备偷偷往敝膝上揩一把,手腕却被人给抓住了。
崔湛一手轻拉过她,一手拿巾子帮她擦着掌心。
陶新荷呆了呆,只觉手心里那一下下轻痒的摩擦感好像瞬间蹭入了她心里,软软的,颤颤的,让她呼吸都有些不稳当。
“好了。”他说着,顺手将巾子给了她,“这些东西还是可以要的,不用太将就。”
陶新荷从善如流地接过了他的手巾,点头道:“嗯,下次不会了。”言罢,又看了下这巾子,感慨而笑,“说起来我与你的手巾倒是颇有缘分,算上这回,我已经得你三次相借了,不过可惜上次你借我那张弄丢了,不然倒是能留下做个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