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瞧着她,弯起唇笑了:“多谢陶大姑娘这会儿想起来拍我的马屁,方才你不是还嫌我住得远?”
陶云蔚脸上一红,弱弱挣扎道:“先生应是听错了。”
“那你可误会我了,我这人耳朵平日里不大灵,但逮那些说我坏话的却是一逮一个准。”陆玄如此说着,慢步走回了几案后盘腿坐下,然后抬眸看着她,“你方才说我是做样子,我也愿闻其详。”
陶云蔚见他当真一副要砸破砂锅追究到底的样子,不免有些暗暗叫苦。
陆简之这个古怪脾气,真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她原以为他大度,当初自己被他逮着在背后嘲陆家都没见他着恼,事后还肯出手相帮——否则她今日也不会想着来找他。可现在看来,他又当真小气,不过随口抱怨了句他住得远,他倒计较上了!
当真狗得很!
她原想着再说两句好话哄哄他,然而开口的刹那对上他那双似笑未笑的眼睛,她忽地就改变了主意。
“先生见谅,云蔚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罢了。”陶云蔚从容道,“您既是为了隐居避世,怎会选了暮苍山这个离京都不远的地方?旁人往来容易不说,还有山间大道相扰。但若说您是体谅来客行路艰难,又为何不在临近山脚的位置择一处佳地?”
她这一番话说完,旁边的杏儿和归一都不由地停下手中事务抬头看来,先是看了看她,然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小心转向了陆玄。
陶云蔚也看着陆玄,目光相迎,不闪不避。
陆玄静静看了她半晌,忽而一笑,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如此看来,答案应只有一个。”
他看着她,微微笑道:“我俗气。”
陶云蔚一脸无语。
她竟一时不知他是不是在以退为进地讽刺自己?
“先生言重了。”陶云蔚找不到他讽刺她的证据,又不敢把人得罪狠了,只得老老实实按照常规捧道,“您无论如何也是与俗气沾不上边的。”
谁知陆玄却道:“那你可又误会我了。”
“生在世俗里,少染三分尘。”他说,“我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他说这话时语气寻常,姿态坦然,仿佛此刻谈论的不过一桩闲事。
陶云蔚不由一愣。
茶釜里的水咕嘟咕嘟沸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