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话一出,父亲陶从瑞当即便倒吸了一口冷气,失声道:“怎么金陵也有这等煞星?那崔家也不管管么?就这么由得他们在眼皮子底下横行无忌?”
对于“豪侠”这两个字,若说陶爹是心中忧惧更深,那陶云蔚就只有满心厌恶。
豪侠剪径。若说从前还只是听过些零星的传闻,那么如今她在经历过南行的这一路后已经是深有体会了,他们自称是心有大志的侠士,却不过是一群仗勇使气、粗鲁凶暴只求不劳而获之徒,而这些人,往往有不少都受养于豪强地主。
若非这些豪侠间会互通声气,各势力群体行事多少会彼此顾及,而马家又利用些人脉做了疏通,恐怕他们很难平安走到现在。
这也是为什么南迁者通常都会尽量结伴上路的原因。
“这样看来,占河改道,应当是崔家为了撇清传言做出的反击。不过那姓霍的……却倒是一副气定神闲、正中下怀的模样。”陶云蔚皱眉道。
陶曦月忖了忖,说道:“建安崔氏怎么说也是高门望族,这霍家名声不大,做的事却大胆,恐怕是有什么倚仗。”
也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为什么崔氏明明没有拿到什么好处,还被人兜头泼了盆脏水,却只选择了这种看似憋屈的方式来划清界限,陶云蔚以前在北边的时候便听说过南方民风多燥劲果决,按说崔氏的态度不该只是仅止于此,尤其是在发现自己截断了水源对霍家来说却反成了敛财的助力之后。
只是若果真如此,那陶家就算得上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了。无论是崔还是霍,肯定都不可能白白让步,陶云蔚也不可能在尚未摸清楚这几个高门士族间的关系前,就贸然支持父兄去接触他们任何一方。
一家人讨论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还是先按照原计划去陆家那里点个卯,反正站山站水都不如站士族之首来得稳妥,最好是能请得陆氏宗主出面稍作调和,旁的闲事他们也不想管,只想安安稳稳地把那两块地利用起来,过好自家的日子。
因怕夜长梦多,所以次日一早陶从瑞便与儿女们出发去了宁远县,打算先到马家去通个气,大家都是初来乍到,最好是能两边家长一起上陆家去投拜帖,也算有个照应。
陶家没有主母,所以长女云蔚便一如既往承担起了这份责任,带着两个妹妹去了内宅探望马老安人,恰好正遇上马家的女眷们也在屋里头请安叙话。
马老安人笑眯眯地让陶氏姐妹坐到了自己孙女旁边,又让大侍女送了温酪过去,自己眼瞧着陶云蔚饮下一口,才笑着说道:“大娘今日来得正巧,昨天我家九郎因担心我们水土不服,所以特意去金陵城中请大夫开了张适合女子用的调理方子,待会我让人抄一份给你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