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账内都在感慨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只影书默默看着太子捂着胸口,缓缓坐下……
宋舟!
是啊,心里存着侥幸,可是太医署的女太医除了她还能有谁!除了她还会有谁!
虞方心细,见太子面色不对,拉了拉身旁的陆放跟高德,众人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是太过喜形于色,毕竟晋安帝还是太子的君父,虽然这账内都是自己人,到底还是要收敛一点。
几人对视了一眼,陆放上前一步,拱手道:“殿下,请节哀!”
“还请殿下节哀!”
季景辞看着这帐中跟随他多年的臣属,挥了挥手,哑声道:“孤想静静,你们先退下!”
“是。”
众人皆退了出去,账内只剩下了季景辞跟影书。
“影书,你也下去!”
影书见他这样,有些不放心,“殿下……”
“出去!”季景辞声音格外的森冷,像从齿缝中硬挤出来的。
影书不敢抗命,“是,殿下。”
他看了一眼双目赤红的季景辞,终是叹息一声退了出去。
人都走了,大帐内很是空旷,季景辞却觉得呼吸甚是艰难,他望着桌案上首摆放的那本日常翻读的《宋集》,伸手缓缓翻了开来。
他折好的第一页,是陆游的《小舟》。
“小舟无定处,随意泊江村”这一句被墨笔滴了好几个小小墨团。
他折好的第二页,是赵师秀的《小舟》。
“小舟随处去,幽意日相亲”这一句也被他用朱笔细细写了好一排注解,每次空闲时想到她,他就翻开来注解一次,就这样,慢慢的就写了满满一整页。
没有折好的第三页,但是却有被撕掉的一页,他伸手反复触着那剩下的一点残页,只觉心痛不已。
从前他是很喜欢这首词的,可是自打她的出现,他再也不忍翻看那一页,甚至有一天,他亲手撕掉了它……
季景辞尽量让自己平静一点,缓缓合上《宋集》,照例将它放回案首。
铺纸,取笔,蘸墨……
他坐得笔直,在宣纸上用行楷一笔一画地写下那句他已许久不肯念出来的词: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注1】
写完一句又继续写,写完一句再继续写,不知道换了多少张纸。
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是他自他母后去后学到的修身养性的最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