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阿公在旁边听了,研究似的翻来覆去拿着手里的红薯看,半晌自言自语了句:“以前我看过一本古籍记载,民间用一种用以做药的薯根充饥,想来应该就是这个了。”
叶兰亭本在和阿婆说话,没怎么注意阿公的自言自语,阿婆夸她聪明,她也乐得在两个老人家面前卖乖,正想说几好听话哄哄老人家,她突然一顿。
刚才阿公说什么?
民间……
这个词,从一个山村老赤脚大夫嘴里说出来未免有些违和了。
叶兰亭若有所思看着阿公。
不过阿公再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将那个蒸红薯吃完后,喝了半碗粥,就起身去晒他的草药了。
背影颤颤巍巍的,一身粗布旧长衫,头发花白,脊背已经有些佝偻,看起来又跟村里的其他老人没什么区别。
叶兰亭想了会儿,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便问阿婆:“奶奶,爷爷是什么时候开始学医的,您知道吗?”
奶奶摇头:“我认识你爷爷之前,他就学医了,你爷爷以前祖上是郎中,医术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后来战乱,家没了,才逃到南方来的。”
说着奶奶满是皱纹的脸上神情有些唏嘘:“唉,好多人都在那时候失散了。”
“哦。”叶兰亭点点头,原来祖上是郎中啊,那应该也算是个有点根基的家族了,怪不得爷爷不仅识字,还看过这么多典籍。
“奶奶,那您呢,您小时候家里是做什么的?”
奶奶幽幽长叹一声,眼里有着一种叫叶兰亭看不懂的怀念和怅然:“奶奶小时候家里也是穷苦人家,被爹娘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后来……后来跟着大家伙逃难出来,在路上遇到你爷爷,是他救了我。否则,我早已经在几十年前就死了。”
叶兰亭将脑袋靠在奶奶臂弯:“奶奶,您和爷爷那时候,都吃了不少苦吧。”
奶奶慈爱地摸摸叶兰亭头发:“都已经过去了,只要你好好的,我和你爷爷就能放心去了。”
兰亭挽着奶奶的手,“奶奶,不许您说这样的话,您和爷爷都要长命百岁的。兰亭会孝敬你们,让你们过好日子。”
奶奶笑笑,摸着她的头发,不再说话。
这件话题说到这里,也就止住了。
……
第二天,工坊所有人和村部班子全都抗上锄头跟叶兰亭到后山挖红薯去了。
叶兰亭因为昨天不小心一锄头下去挖坏了一个,便吸取经验,对村民们道:“红薯脆弱,埋得不深,大家挖的时候要绕开野藤中间一点点小心挖,别把果实挖坏了,挖坏就不好吃了。”
大家齐点头,挽起袖子,准备开干!
长在农村里的人,五岁娃娃就下地干活,就没有谁是不会挖土的。
原本种的时候就是按照分列一拢拢挖好的,中间那条土坑就方便站人,采挖的时候不会茶踩坏藤叶。
刘大娘一锄头刨下去,惊喜地道:“哎哟!瞧这,我这窝里有整整五个大红薯!”
旁边人见状,也都纷纷挥动锄头,各自找了一拢地,沿着滕根开始挖起来。
“我挖到了!我这儿有三个!一个大的两个小的!”
“哈哈哈我也挖到了!好多!”
“糟了,我不小心挖坏一个。”
叶兰亭见刘大娘那边收获颇丰,就让刘大娘给大家传授经验。
刘大娘被叶兰亭点为挖土标兵,站起身骄傲地道:“挖这东西可不能急,顺着滕根慢慢刨,刨开最上面一层泥巴,下面的沙地就是松的,把着滕根一扯就出来了。”
其他人便学着刘大娘说的法子挖,果然效率高了很多,而且红薯基本上都没有再被挖坏的。
一个个红薯长得又大又饱满,堆在田埂边上的竹筐,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三个竹筐。
“村长,把这些都抬回您家院子吗?”
叶兰亭道:“不,待会儿统一抬到村坝子那去,下午让全村老少都到村坝来开会,我有事情宣布。”
听到叶兰亭这样说,大家心里都开始期待起来——村长是不是要在村坝发红薯了啊?
之前刚开荒的时候,他们这里面大半的人都参与过最初的种植,那时候村长就说过,等红薯收成了,会最先发给他们。
一想到这里,劳动的积极性就更强了,十几个人齐开工,没用到半天时间就将整块地全挖完了。
叶兰亭过去点了点,一共收获了整整九大箩筐的红薯,丰收非常喜人。
她对郑姑和刘大娘道:“你们指挥大家把红薯抬到村坝去,按照大中小的个头分类出来,我和赵汾回一趟村部,等会儿就过来。”
然后她又对刘铁柱道:“你跑得快,去村口和山上采石场通知修路队的人,午时到村坝来开会,除了不能走路的,村里每一个人都必须来,我待会儿要点名的。”
刘铁柱用力点头:“好嘞村长。”
于是各分几路开始行动,叶兰亭带着赵汾这个管账的回去村部,先把村里公账上的钱算清楚了,才好给村民发工钱。
修路队那边李家庄过来的人算是临时工,所以干一天结一天的工钱,但他们大古村自己这边,却是工钱月结。
现在算算日子,一个月时间已经到了,工坊和修路队都该发工钱了!
叶兰亭专门做了一个工资表册子,每个人什么时候入职,干了多少天,该结多少工钱,全在上面记得清清楚楚。
她把这个册子交给赵汾:“你再核算一下,看看有没有错。”
赵汾一目十行扫下来,笑道:“我算账的本事都是村长您教的,您算的工钱自然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