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在姨母身边,朱宝莘也渐渐发现了一件事,那便是——姨母似乎心有症结,过得并不怎么开心。
宝莘曾委婉的询问过,姨母可是因没有子嗣而心怀忧忿,但姨母却笑着点了点她额头,质问她是不是也学会看她笑话了。
宝莘当时赶紧着急解释,姨母看她手忙脚乱成那样,笑的更开心,最后面上毫无愠怒或是难受的搂着她道:“有时候,没有孩子,也未必不是好事。”
宝莘当时睁着眼看着她,姨母便爱怜的贴了贴她脸颊骄傲道:“而且姨母虽没孩子,但有宝莘和骁儿你们就够了呀,虽说骁儿这孩子脾气是坏了点,不能像宝莘一样做解语花,但姨母有你们就够了。”
宝莘依然睁着眼“懵懂”的看着她,叶氏便道:“小丫头是不是不信?”
朱宝莘见她似乎确实对子嗣并无遗憾,呆了许久,终于又问道:“那叶姨,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若是在宫里不开心,那您离开皇宫是不是就会开心了呢?”
叶氏当时看了她一会儿,揉了揉她的头道:“傻孩子,帝王的恩宠,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锦衣玉食,富贵荣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姨母为什么在宫里不开心?”
“——你真是傻。”叶氏一根白玉兰般的青葱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宝莘闷闷答应一声,其实她很想再问一句,“那你喜欢皇帝陛下,那个夜夜在你枕边的男人吗……?”但答案似乎是不言而喻的,姨母很喜欢那位皇帝,她喜欢他。
皇帝对姨母也确实是没的说,尤其是姨母这么多年没有子嗣,家世跟宫里那些娘娘一比,又是上不得台面的商贾之家。
宝莘的外公是个江南富绅,当初救急于危难于朱家有恩。
所以她娘虽只是个商贾之女,也才能嫁于书香门第,几世为官,在朱橝父亲老太爷这一代更是将朱府官运推向了一个新阶段的朱家。
而且在她娘经过“婚姻的坟墓”顿悟后,行事偶尔不“规矩”,朱橝也才会对她娘多加容忍。
姨母当年上京来看望母亲时,阴差阳错被皇帝看上,自此便入了宫,当上了贵妃,但八年来一直无所出。
宝莘时常会为姨母忧心,帝王恩最是不长久,但没想姨母却是毫不担忧,信誓旦旦告诉她自己绝不会失宠,让她这丫头放心。
宝莘也不知她如何会这般自信,但八年都过去了,以后就算失了真情,陪伴的情分总是在的吧。
已深陷此局,宝莘只希望姨母能尽量开心。
她希望自己,以后不会走进这宫城。
纪山书院德字号讲堂内,今日排课中,最后一门课结束,学子们正收拾着行囊准备离开时,一位灰衣小童从院外急忙走进,手里捧着封信,赶在沈洺一行离开前,将信纸双手奉上,然后喘着气道:“沈公子,有您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