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茗雪是第一次进到这书中世界的政|府办公部门,她墨黑的眸子四顾不止,觉着这府衙也有些过于破败了,脚下的石板路布着不少裂痕,廊子上断裂的椽木露着锐边,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气派之感。
进了内堂,朱有节端坐在主坐上,掩着杯盖吹着已经凉透了的粗茶,何师爷立在他身侧,问道,“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苏茗雪二人把手中物品放在地上,杨之行上前躬身一礼,“大人,在下杨之行,是半月前来丹砂郡的商户,本该早就上门来拜访郡守大人,但无奈迁家琐事繁多,到今日才携我表家小妹前来拜见,略备了些薄礼,还请大人笑纳。”
朱有节停了动作,和何师爷一道直勾勾地盯着地上那一应物什,顿感大概是自己这四年来吃糠咽菜感动了老天爷,今儿个想什么就来什么了。
他佯咳一声,“原来是杨当家,无妨无妨,本官对你们来丹砂郡后的事迹也略有耳闻,听闻你们在城北荒地凿出了水井?这可是为郡民谋福祉之事,本官还想着择日亲自登门拜谢呢,你们倒是先来了。”
杨之行笑道:“大人过奖了,丹砂郡人杰地灵物华天宝,郡守大人清正廉明政绩卓著,能在此地定居从商也是我兄妹二人的福气,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是应当。”
杨之行一番彩虹屁吹得面不改色激昂顿挫。
苏茗雪在后头忍不住瞄了瞄他挺直的后背,这大概就是人以群分吧,说他是我亲哥我都信!
朱有节和何师爷都默了一默,这番胡话从这看着十分俊逸飒沓的年轻人口中说出,格外的让人信服。
杨之行又接着道,“我二人此番前来还有一事,须得郡守大人首肯。”
朱有节捻了捻胡尖儿,端了下架子,“是何事,你说来听听。”
“我们想租下城北的那片荒地来耕种粮食,还请大人写个租契。”
这真是万万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朱有节略瞪大了眼,城北的地都不知道荒了有多久,除了灌木,连根杂草都少见,他看了看地上那一摊包裹,好意地给这两个年轻人提了个醒,“城北的地可是多年都未曾种出过什么像样的作物,你们可确定要租下?”
杨之行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恭敬地递放到朱有节手边的茶案上,“确是要租那片地,我们略懂些田耕之术,想赶在来年春耕前把田地整修完毕,还望大人成全。”
朱有节眼珠子都快粘在了那张银票上,“这这这倒也用不了这么多的……”
一旁的何师爷紧着上前拿起银票,打断了朱有节的话,“我家大人这就去准备租契,二位稍待片刻。”一边说一边仔细地叠起银票塞进朱有节手中。
府衙的书房内,何师爷在案前刷刷地写着城北数百亩荒地的租契,还不忘对着自家郡守大人说教一番,
“大人,送到您面前的银票您就收着啊,人能不知道那片地用不了这么多银子吗,这钱就是拿来孝敬您的,我看那两个年轻人也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就是花点钱为以后行个方便,您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心理压力。”
朱有节小心翼翼地收起银票,叹了口气,“我这不是没当过贪官吗?”
何师爷写完租契,搁了笔,待墨迹风干,又继续苦口婆心地道,“大人,您这可不叫贪,有了这银子,您不就不用自掏腰包替那些佃农垫付租子契税了吗?这叫什么,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好事儿啊!而且我们这府衙也着实该修缮一番了,忒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