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张家都喜气洋洋。
罗家还把端午的礼往上提了三分,送给张家的粽子用的料反比自家吃的还多些,南水县人爱吃甜,端午上也舍得用两颗蜜枣做馅儿,只其他人的馅儿都只有一个枣,单给梅姐儿的是两个,松散不成形,一看就知道是罗毅亲手包的。
夏姐儿人小有幸尝了一筷子,纵使她嗜甜如命,也被齁得喝了一大杯白水,末了还直叹——罗家的糖看来是真的不要钱呐。
梅姐儿却就着白水吃得很高兴。
张阿公也不知怎么地,见着大闺女这样儿,就想起地里没开花的紫茉莉道:“地里春上随便撒把土下去,这会儿鸡都能啄两口野菜吃了。”他老人家这会儿开始怀疑起紫茉莉的真实性,拉过孙女儿就劝:“趁着天气还不够热。咱们拔了种点别的,秋日里还能吃回点本儿。”
“我不同意!你这是想拔了老张家的希望!”夏姐儿三个紫茉莉的实际照料人反应比鱼姐儿还大些,就怕张阿公贼心不死,任它风吹雨打半夜也要爬起来看紫茉莉是不是活得好好的。
或许是这会儿的温度与现代有所不同,六月上旬,张家地里种的紫茉莉就开了花,深深浅浅的一片紫惹得全家老少都来围观。
李氏一直觉着这事儿没谱,只当银子打了水漂,见着色泽艳丽的花儿,心里一时也意动起来,道:“到时若真挣了钱,把钱给娘,娘给你留着买嫁妆。”
张阿公道:“不成,得买地。”
南水县的地是好地,一亩得五两银子,就这也不是想买就买的,一户人家不到万不得已怎么会卖了地?就算卖首先考虑的也是邻居和族亲,问了一圈儿若大家都不想要才轮得上外边的人。就算有幸流落出几亩地,里正也不会随意卖,土地是江南富商最大的资产,支撑着他们商行天下的壮志雄心,也让他们过得比官老爷还要安逸。
里正有了可以外出的地,第一时间就会联系这些肥商官员,若这些人再不要才能流入市面。这样的层层搜刮,剩下的又能是什么好地呢?
“所以能随便买几百亩地的,八成都是贪官污吏。”顾慈想起自家在姑苏的三百亩地最后的去处瞬间恍然大悟,阮氏卖的时候还哭了一场,抱着慈姑道:“卖了地,咱们就是流民啦。”
那时顾慈还不解,家里银子还多呢,怎么也算不上流民呐,阮氏就告诉他,顾教谕买来这些地花了整整十年,本想给他留做祖业传家,卖了地再想买回来,那就难如登天。
若有天灾,挣扎着活下来的人,只要有半亩地能用,都不会往外走,顾家不得不卖了地,阮氏就毫不犹豫地带着顾慈离开了姑苏,车马不停地流入了陌生的南水县,诚然顾教谕留下的家资多,但阮氏也是农女出身,土地带给她的安全感远远比铺子和随时会花完的银子大得多,她一介女流,也不是有本事的人,没有人帮忙有生之年也别想得来一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