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有些发软,握刀的五指已经酸痛到握不住刀。吕吉山恨得红了眼,他转臂收刀,伴随一声破空的铮鸣,钢刀插入了身旁的土堆。
粗砺的大掌铁钳般锢紧了琬儿柔软的脖颈,“你怕丑,咱换一种方式,今日吉山便留你一个全尸,至于我的死活,就不劳你费心了,我早就死过一次,还怕再来一次?”
吕吉山五指收紧,他的声音沉坠、嘶哑,低吼中有滞闷,有哽噎。
惨烈的哭声嘎然而止,苏琬儿因着窒息,早已神魂颠倒,只在喉间发出骇人的关节扭曲般的嘎吱声。同样癫狂的两个人都没有发现崩溃的吕吉山这番话中有什么不合逻辑。
吕吉山赤红了眼,有咸湿的水流过他的嘴角,划过他的下巴。他不敢多想,只疯魔般收紧自己的手掌,狂泻出自己的愤怒。因着用力,纤弱的琬儿犹如一根嫩秧被他拔地扯起,沿着斑驳的宫墙搓磨向上,犹如一个颓靡的布娃娃被痴愣的他钉死在破败的宫墙上……
五指下的挣扎从激烈到无力,再到平静。吕吉山分明感受到了琬儿的生命气息从自己的指尖滑过——
一串闷雷滚过,天空中划过一道刺目的闪电,有雨滴落下来,打在琬儿苍白的面颊上,打湿了她的耳发,一缕一缕地贴在她的脸上,灰败又生机全无。
吕吉山猛然松开手,呆呆地看着原本能哭得乾坤颠倒的苏琬儿,犹如一块破麻袋软软地瘫倒在地。浑身的力气倏然被抽空,吕吉山瘫坐在地,望着毫无生气的苏琬儿,他浑身抖若筛糠,连滚带爬爬到琬儿身边,伸手探她的鼻息——
我把琬儿杀死了……
吕吉山害怕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泛滥成灾,混合着漫天的雨水灌入他的口中。他终于发现最可怕的事,不是他自己的脑袋被人砍了,而是他还活着,琬儿却不再说话。
他流着泪,毫无意识地拍打琬儿苍白的脸,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可是没有任何反应。
琬儿你醒醒,你怎么了?我错了,我不应该这样对你……我向你道歉,你快醒来!我宁愿杀了我自己也不要看见你在我面前死去……琬儿,快醒来,快醒来啊……
吕吉山一边流泪一边亲吻着她的脸,漫天的绝望将他包围,如果可以,他愿意把自己的头砍下来,双手奉给阎王爷,换回琬儿的命。
掌下的身躯依旧毫无生气,任由他搓扁揉圆像个柔软的破布娃娃。他快要支撑不下去了,就在此时,耳畔传来一声细碎的呻吟——
借着半空中刺目的闪光,吕吉山看见琬儿动了动眉头,那颗蹙动的嫣红的胭脂痣犹如霞光乍现冲破了笼罩吕吉山头顶的阴霾。他像孩童般破涕为笑,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着泪水,伏身搂紧了琬儿柔软的身子,打横抱起,便往暗夜深处那破败的殿门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