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针对朱秀挪用公款一事正式立案。许辞出于先前对她的承诺,为她请了律师,争取以她被杀人犯pua、被人欺骗才会挪用公款,以及她并没有把这钱用在自己身上等等为理由减轻量刑。
许辞带着律师去看守所见朱秀的时候,她刚见完父母。
父母是来和她断绝关系的。
——她弟弟要结婚了,人家家里都是干公务员的,要是人家听说朱秀进监狱,没准会悔婚。
从小到大,朱秀没有享受过父母的一丁点关爱,以至于袁小兵从垃圾堆里随便捡了半截蜡烛点亮了递给她,她却误以为自己得到了一个太阳。
与律师谈完话,朱秀很颓丧地问许辞:“你说我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指望呢?等我监狱里出来……我该怎么面对以后的生活呢?”
沉默了一会儿,许辞问她。“你知道刘娜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朱秀摇头,许辞便将真相告诉了她。
“你是想告诉我……这世上有袁小兵那样算计亲近人的人渣,但也有能为朋友付出性命的好人,是吗?”
朱秀笑着抹了一把眼泪,“所以我只不过是……差点运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能这样相信么?”
“我不给你炖鸡汤。老天从来都不是公平的。也许它就喜欢把坏运气分给一些人,让他们终其一生都在感受痛苦。可即便是这样——”
母亲的棺材从缅甸空运回国,父亲倒在“车祸”血泊中,再到三名队友一个接一个地在自己身边被子弹轰了脑袋……
这些画面全都在许辞脑中过了一遍,但他的表情是平静的。
他看向面前的人,开口道:“朱秀,你只要记住一直朝前看就可以了。朝前看,永远都不要回头。”
离开看守所的时候,刚挥别律师,许辞就收到了祁臧发来的消息。
端着手机握了一会儿,许辞回复:[我要去听小提琴音乐会,你有兴趣?]
片刻后,祁臧的消息发过来:[那我可太有兴趣了。]
许辞挑了下眉,倒也不置可否,打开某票务app,截图给祁臧发了过去。[小众乐手,应该还有票。]
再过了一会儿,祁臧发来:[已买。]
一个小时后,新城区会展中心2-7号厅。
两人等待排队检票进场。
许辞道:“今天是他在锦宁市的最后一场演出,还好抽空赶上了。”
祁臧看一眼门口海报上的“john zhou”这几个字母,没好意思说自己先前来过一趟——陪那个“婉婉”来的。
不过祁臧还真想不起那姑娘的全名。他去相亲,纯属被荣副局念叨的,就听他婉婉长婉婉短婉婉哪里都好了。
“师父你这几个意思?你喜欢婉婉?”
“小兔崽子闭嘴!我给你找的对象,胡说八道什么!不许在你师母面前跑火车!”
这个叫john zhou的华裔年轻小提琴乐手厉不厉害,祁臧实在不知道。不过这次他听得非常认真,别说睡着,连瞌睡都没打过。
甚至在音乐会的最后一个环节,祁臧还举起了手,被乐手选为了幸运观众。
“从一到七中选几个数字给我,我根据这几个数字即兴创作一段小提琴曲送给你。”
舞台上,乐手john zhou如是说到。
祁臧没有犹豫:“1、2、2、7。有劳周先生。我把这首曲子送给一位我最重要的……朋友。”
12月27日。这是祁臧以为的许辞的生日。
——生于冬季的摩羯座,许辞浑身上下都带着点清清冷冷、拒人千里的味道。
“哆来来西”定调在d,四个音符缓慢响起、重复,变幻着节奏,最终被极有天赋的乐手用提琴拉出了一段长达一分钟的优美曲目。
祁臧及时开了手机录音,将许辞的专属曲目录下来。待一曲毕了,他点了保存键,再朝台上的人颔首致谢。
最后,灯火暗下,舞台落幕,到了曲终人散的时间。
祁臧坐下来,看向身边的许辞。
舞台的光熄了,取而代之的缓缓亮起灯火的观众席。
明媚的光亮将许辞的容貌照得分明。
他静静坐在那里,盯着已经变得漆黑的舞台不言语,像一尊雕像,任身边人流窜动,他自不动如山、拒人千里。
祁臧仔细看向了他的眉毛、眼睛、鼻梁、再到嘴唇。
分开来看,他的五官没有一个像许辞,可它们凑在一起、再配合着那副神态,又无处不像许辞。
“在想什么?”祁臧问他,嘴角的笑带了点痞气,“是不是觉得那首歌好听?”
把头转过来,许辞瞧向祁臧。
目光流转的刹那,像是静止的雕像忽然鲜活起来,许辞的眉眼重新变得生动,那样想让人穿过拥挤人潮朝他靠近。
他浅浅笑着问祁臧。“你听得懂?”
“确实不懂音律,但是好是歹,我还是分得清的。我真觉得很好听。”祁臧的目光深邃了一些,“就是忽然想起来……也不知道那生日,我那朋友有没有骗我。”
这话许辞没答,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祁臧还想出言试探,余光瞥到什么,赶紧侧头看了一眼——居然是那个“婉婉”。
搞什么?她不是听过一次了吗?就这么喜欢这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