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江殊澜从南山寺赏完梅回宫。路上积雪太厚马车难行,留下一些侍卫铲雪清路后,她和剩下的人暂时到附近一处已经荒废的庙里等待。
手下来报,说在雪地里发现了个昏迷的人。见还剩一口气,江殊澜便吩咐随行的太医把他救了回来。
问清他的处境,江殊澜让当时的贴身侍女荷雪给了他一些银钱,足够让他在京都活到殿试之后。若最终并未考中,回家的路费也够了。
书生成了那年的状元,也是后来先帝为江殊澜选的驸马,范明真。
江殊澜心思柔软善良,临清筠知道她从小到大助过很多人,范明真不是第一个,今日的崔姓书生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再往前些的很多人或事,她自己或许已经不记得了,但临清筠一一记在心里。
其中便包括临清筠与她初识那日,只有八岁的江殊澜曾朝他伸出小手。
临清筠嫉妒这些能被她记住的人。
他也难以克制地希望,无论如今还是以后,她盈满爱和依恋的目光只会落在他一人身上。
就像她提着妍艳盛开的玫瑰接他回城时那样。
回府之前,临清筠淡漠地瞥了一眼隆宝堂门口——
范明真方才看江殊澜的眼神,他很不喜欢。
隆宝堂内。
范明真神色晦暗地注视着江殊澜离开的方向。
江柔的寝殿被人闯入破坏后,无论她换到哪儿住,夜半时分都有蛇鼠落于她的床榻之上。
她一口咬定是江殊澜指使人做的,但公主府上下一直查不出证据来。没过几日,江柔便烦躁不已,寝食难安。
听说起因是一支发簪,范明真今日来隆宝堂是想买支珠钗哄江柔开心,却目睹了江殊澜为那个书生解围。
那日在公主府前被江殊澜命人堆作雪人取乐时,范明真以为当初那个温软善良的公主已变得刻薄不仁。
但他方才分明看见,江殊澜仍愿助陷于困境中的人,仍对旁人的不易与困苦保有悲悯之心,一如几年前救下在雪中奄奄一息的他。
原来江殊澜并没改变,只是那些心软和善良,不再对他。
近日京都中关于江殊澜和临清筠的各种议论纷繁不止。
他听人绘声绘色地描述过那日江殊澜是如何给临清筠送花表意,他们又如何同乘一马离开。
而方才江殊澜离开时,范明真也听清她身边的嬷嬷吩咐车夫去将军府。
他们不可能在几日之内便亲近至此。
但临清筠出征已三年未回京,以往他和江殊澜在明面上也并无任何来往。
即便是还有婚约时,江殊澜也从未去过范府,见到他时也从无什么欣喜或娇羞之感。
莫非在他悔婚之前,江殊澜与临清筠便……
原来不是他不想要那婚约,是她早已背叛了他。
范明真紧攥着手中的珠钗,尖端划破手心刺进血肉,鲜红的血无声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