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殊澜在正殿外的檐下驻足,垂眸抚了抚刚才叶嬷嬷塞给她的手炉,静静汲取着其中热意。
等看着地上的积雪又厚了一些,江殊澜才继续缓步往府门口走去。
“状元郎怎么跪在这儿?公主守孝这三年来不是一直闭门谢客吗?”
“你忘了?昨天便是孝期最后一日。”
“孤陋寡闻了吧,他哪里需要求到这儿来。听说宫里已经在为他和云月公主的婚事做准备了。”
“可我怎么记得以前有传言说,先帝属意状元郎给唯阳公主当驸马……”
“不是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嘛,换到别处也适用。”
“公主出来了!”
……
闻言,一直垂首跪在公主府门前的范明真猛地抬头,发现江殊澜竟当真平安无事地站在几级阶梯上,正自上而下地睨着他,眼底神色清而冷。
按计划,中了剧毒的江殊澜此时应正命悬一线。范明真只需在这里跪几天,就能把他和她的婚约轻轻揭过,再名正言顺地和云月公主成婚。
但现在她却好好地站在那儿。
虽着一身素白,不施粉黛,却不难看出她此时并无任何不适,反而淡然动人,似仙似画。
这种易碎而缥缈的美让范明真有一瞬失神。
“公主。”
范明真很快整理好心绪,先咳了两声,继而关切道:“今日雪大天寒,公主怎么出来了?”
江殊澜看着身上并未沾染丝毫风雪的范明真,一时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他虽选在雪天长跪,却有好几人给他撑着伞。膝下跪着的地方也提前清理过,没有任何积雪。
江殊澜原本有意拖延,想让他先多受点罪。结果他竟连做戏都不愿做全套。
“你不去翰林院当值,怎么来了本宫这里?”江殊澜紧了紧身上的雪色披风,随口问道。
范明真以手扶地,头轻触地后保持跪姿重新躬身道:“微臣为请罪而来。”
端的还是这副克己复礼的君子模样。
“是吗?”江殊澜轻轻转了转怀中的手炉,“ 你有什么罪?”
见江殊澜明知故问,范明真顿了顿。
君无戏言,但先帝赐婚时也说过,若是有朝一日江殊澜不愿意,可以直接取消婚约。如今也唯独她有这个权力。
江殊澜心软善良,当年便曾救过他一命。她服丧这几年他们二人之间并无太多接触,更谈不上结仇,此时故意发问应是在使小性子。
美得如仙落凡尘的江殊澜本就该是他的人,但云月公主的荣宠正盛,对他的筹谋有益,这才是他需要的婚约。
范明真在须臾间理了遍思绪,诚恳道:
“微臣自知辜负了先帝厚望,但请求殿下取消与微臣的婚约,成全臣与云月公主。若殿下心有不快,臣愿以死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