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长了,有好事之人询问他是不是痴傻之人,他依旧不语。
可众人分明已经默认了,只说他是个傻子。
直到一次,那好事之人将他手中的银簪抢了过去,那一日,所有人都看见,那好事之人的骨肉是如何一寸一寸化作一滩烂泥的。
从此以后,再无人敢招惹他。
如是,不知过了多少年。
无念山逐渐恢复以往的生机,连带着游方镇也开始有了当年繁华的模样。
这日,两个仙修模样的人到游方镇来采买些物件,口中小声议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人界近日竟有人有飞升之相,连师尊都没能飞升呢!”
“你懂什么?我听说,那人界之人,曾经是师尊的师尊呢!”
“真的假的?那岂不是师祖?”
“什么师祖,他早已不在无念山了,放着无念山大好的灵气不要,偏要去人界修……”
“……”
那二人终渐行渐远。
只是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满身颓然的红衣男子逐渐停了脚步,糙乱的长发挡住了眉眼。许久,他抬头看向无念山的方向,好一会儿方才收回视线,继续朝丛林走去。
他们都知道,她离开了。
且永不会回头。
可是,他们都在用各自的手段,不相信着。
……
人界,柳安城。
正值寒冬时节。
“怪物啊!”
“可不是,脸上的胎记便是不祥之兆,老妖怪……”
“多少年了,竟还是这幅样子,真该一把火烧了他!”
“可怕……”
周遭的人看着正提着竹篾的白衣男子窃窃私语着。
云诀却始终一言未发,仍安静地回到山脚下的宅院。
他再次待了有近百年了吧,具体多少时日,他也记不大清了。因着样貌未曾改变,早已被人认作可怕的怪物。
却也无所谓。
云诀走进宅院,寒冬腊月里,周围的树木早已枯损,唯有这棵榆树,始终绿意盎然。
他将竹篾中的糕点放在榆树下的矮桌上,将话本放在摇椅上,转身走进柴房做起饭来。
如同当初在幻境中经历的一般。
用完晚食,他便去当初姜斐房间的软榻休息。
一切,都如同她还在时的样子。
只是,今晚的云诀却无半分睡意。
他坐在软榻上,定定看着头顶的屋梁。明日,便是他飞升历劫之日。
他没能悟道,更未能放下一切,他走了邪路,以血为契,方能在最短的时日内飞升。
而走这条路的代价便是,九百九十九层石阶,九百九十九道雷劫,一步一叩首,谁也不知他的命将会丢在哪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