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墨镜和帽子,高原下楼后,当即开车就朝着邹家泊进发。那边他并不陌生,因为曾经大江开车带他去市里的时候,就经常抄邹家泊那条近路。那边的山坡被墓地公司给承包了,开车行驶在去江临的公路上,远远地就能看到,山坡上那林立的墓碑。
邹家泊的湖泊旁,一辆商务车内,谭菲正帮爷爷整理着身上的白色孝衣。倒是后排的谭副总说:老大,您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披麻戴孝的不合适吧?!
谭明康却中气十足地说:救命恩人,等同于再生父母,有什么不合适的?何况恩人为了救我,既牺牲了自己,他父母也因此抑郁而终,我欠人家三条命啊,算上我自己这条,整整四条人命!别说披麻戴孝,哪怕就是让我偿命,我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训斥了谭副总几句后,谭明康又探头朝窗外问:庆典准备的怎么样了?
严朝赶紧凑过来说:随时都可以开始,就等您这边了。
好,菲菲,跟爷爷一起下去吧。
爷孙两人披麻戴孝下了车,墓园公司的礼仪官,赶紧上前搀住了老人的胳膊。一边是为了照顾老人的身体,一边则是为了引路,并提醒老人祭拜的流程。而谭菲手里挎着篮子,爷爷哭她就跟着哭,一边哭一边撒纸钱。
祭奠仪式的场面搞得挺大,从九点就开始放炮,一直放到此刻的祭奠仪式开始。周边的村民都被惊动了,老娘们、老太太,游手好闲的村民及小孩,全都站在道路两侧围观。
人们头两天还一直纳闷,到底谁家的人,能把坟墓修得这么气派?这在整个邹家泊坟场里,都属独一份儿!
谭明康一路哭喊,嘶哑的声音中,充满了情真意切,以及对自己的悔恨与愧疚!
严朝一路跟随,心里却止不住偷笑,董事长聪明一世,最后却被自己给耍了一通。因为他祭拜的这座坟,压根儿就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估计这座坟的主人,也在下面纳闷儿呢吧,咋就突然来了个陌生人,给自己修这么好的房子,还连哭带喊的?
那一刻严朝都佩服自己的定力,如此滑稽的场面,自己还能憋住,还能管理好自己的表情。反正就是这最后一哆嗦了,董事长磕完头、上完坟,厂子一捐献,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来黄龙县了!尤其他岁数也大了,想折腾也折腾不动了。
那些在黄龙发生的往事啊,那些自己在黄龙耻辱的战绩,也会在这次的祭奠过后,永远地随风而散。
谭明康一路恸哭地来到坟前,吹鼓手嘴里的乐器响起,一首哀乐弥漫向整个大山和湖泊,将祭拜的氛围给营造到了顶点。
谭明康颤着手、哆嗦着身子,看着碑文上,恩公施大鹏的字样,刹那间老泪纵横,他一下子又想起了当年那个宽阔的背影,那道天降的正义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