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后,严朝再次给老人倒了杯纯净水,才毕恭毕敬地坐下来说:您的这个恩人叫施大鹏,家就住高王庄。我也从高王庄专门叫来了一个人,他就是当年这个事情的见证者。董事长,如果您身体允许的话,具体的事情可以跟他聊。
谭明康闭上苍老的眼睛,又是一行浊泪流了下来。子欲养而亲不待,恩未报而人已逝。那种痛苦只有他自己能体会,那种被遗憾和愧疚折磨的滋味,如潮水般汹涌在心间。
他家里还有什么亲人?有没有留个后人下来?谭明康哆嗦着手,他一定要把恩人的家人,当成自己的亲人来善待;要把他的后人,当成自己的晚辈来抚养。如果他的后人能够成材,他甚至愿意把明康集团的交椅,交到恩人的后辈手里。
毕竟这恩情大如天,绝不是用物质可以衡量的。
不等严朝回话,于老三就把门推开,把脑袋伸了进来。
严朝跟于老三招招手,又起身介绍说:这位就是高王庄的村民,跟施大鹏的岁数相当。说完他又看向于老三道:把你的身份证件什么的都拿出来,我们董事长讲究实事求是。
于老三赶紧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件,老人抬了抬眼皮,才一声长叹指着旁边的沙发,让于老三坐下说:于苍水是吧,您跟施大鹏认识?
于老三看着眼前这个派头十足的老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反倒说话十分温和。他这才放下紧张道:老总好,我跟施大鹏是从小长起来的。这个人年轻的时候,是不是身材魁梧,穿一条涤卡蓝的裤子,一件江临造的黄绿大褂,留着短头发,骨架子特别大,巴掌就跟个蒲扇似的?而且长得浓眉大眼,两条腿特别长?
老人心里咯噔一下,对上了,完全对上了!于先生嘴里说的这个人,跟当初救自己的恩人,完全一模一样。这种事情编是编不出来的,他还记得当时,自己的恩人一巴掌将歹徒拍出去老远的场景。
他他真的就没了吗?老人仍不死心地含着泪问。
多少年前就没了,成了傻子以后,那还能有个好?接着于老三就开始讲述,村里人是怎么欺负这傻子的。因为自己曾经,就是爬寡妇墙、踹傻子碗的货色,对于如何欺负傻子,于老三在这方面可谓是专业的。
他讲村里人怎么把傻子推进粪坑,怎么在村里的酒席上,借着酒劲儿招呼一帮人,把傻子按在沟里踹;如何用绳子把傻子绑在大碾杆子上,一帮人推着碾杆子转圈,一直把傻子绕晕,再把傻子接下来,看他晃晃悠悠找不着北的模样;讲当年河里发大水,一帮子人追着傻子戏弄,最后把他逼得失足掉进了河里,直接就被大水给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