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引他进了千堆雪,甫入门槛便回身抱住他,哽声说:“官人……官人……你做什么不和我商量!”
赫连颂笑得惨然,心道和她商量,她哪能答应他冒这样的险。可事到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一切摊到台面上来。所幸运气够好,朝中大臣不像官家为情乱神,他们知道好不容易归顺的匈奴人不能得罪,否则十万铁骑占领的就不止是陇右,会一路向东扩张,打过京兆,打进上京来。
他抬手抚触她的脊背,温声道:“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朝堂之上说明白,让满朝文武都知道原委,不是我不顺,是官家逼人太甚。”一面亲了亲她的脖子,愈发收紧臂膀,把脸埋进她温暖的颈窝里,喃喃说,“你昨晚不在我身边,我一晚上没睡好,做了好多怪梦,梦见你被人抢走了,梦见你贪图富贵,再也不要我了。”
肃柔失笑,“尽胡说!”旋即又悲从中来,委屈道,“我昨晚也是一夜没睡,不住看更漏,想着你今日说好来找我的……结果就这样过来了,要不是伯父先命人回来报信,我还以为你遇见强盗了呢。”
他听了一撩头发,厚着脸皮道:“我生来好看,就算衣衫不整,也难掩我风华无双。”
这话倒很是,就因这张脸,弄成了这副落魄样子,居然还能让她窥出一点破碎的美感。
肃柔长出了口气,可幸他能全须全尾回来,这是天大的造化。她拉他在妆台前坐下,自己亲手替他梳头,仔细将发束好。然后弯下腰,从背后偎上去,轻声道:“官人,这回咱们不用分开了,是吗?”
他说是,“我说过,拼着不要这爵位了,我也要讨个公道。”
肃柔心里慢慢平静下来,也仔细考虑过轻重。他今日的做法最终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最坏不过是官家拿住他,以他要挟武康王平定内乱,那么便是彻底和陇右撕破了脸,将来终有一战。但若继续怀柔,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则还是官家妥协,收回成命抹平这件事。
反正不管结果好与坏,都令肃柔欢喜,她欢喜的是看见了他的一片心。今日之前其实她还在犹豫,怕感情靠不住,只身去了他乡,万一将来被他欺负怎么办。可是现在再回头想,确实是庸人自扰了,他既然能为她放下一切,日后必定不会负她。就算人心会变,有了今日这场波折,至少他成为负心汉的可能,又小了许多。
他还在和她打趣,望着镜中凝眉的美人问:“你在想什么?我如今可是什么都没了,只有你,你别想舍弃我。”
肃柔说好,抚抚他的脸颊道:“你放心,只要有我一口吃的,绝饿不着你。”
两两对望,窗外春光正好,闺阁之外风起云涌都不要去管他了,他们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有彼此,心被装得满满的,这一刻就是福气啊。
他搂她坐在膝上,她拧着身子,缠绵地吻他。何谓夫妻呢,就是从四肢百骸,生出道不尽的勾绕,若是一个受创,另一个也不得活,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