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来的婆子拉拽不迭,苦着脸道:“乌嬷嬷,你这又是何必呢,昨日因冷得突然,没来得及顾上西边,今日你来找我,不是立刻就预备起来了吗,你还上王妃跟前闹,这是存的什么心啊?”
乌嬷嬷推了称炭的婆子一把,“颜娘跟前的广绫昨晚就过去讨要了,你是怎么说的?按着分例给横汾院发炭,怕炭烧得过了,伤颜娘的身子,呸!这也是你该拿来说嘴的!我要是不闹上一闹,你们且要抓着鸡毛当令箭。郎主走时嘱咐王妃照顾颜娘,王妃都没说什么,你们倒巴巴儿急着当狗,敢情忠心耿耿,过后自有人给你们扔肉吃!”
乌嬷嬷话里有话不是头一回了,这次有意闹到肃柔面前来,未必不是仗着稚娘肚子里的孩子扬威。园子里那些女使婆子呢,当然都是站在王妃这头的,不盐不酱弄出个妾室来,古来妻妾不两立,反正一致排挤那小妇就对了。
肃柔看乌嬷嬷含沙射影,也不大愿意搭理她,只道:“要炭就要炭,嬷嬷在府里这么长时候,亲自去说一声,难道还有人敢作梗吗,牵扯出这么一大堆来干什么。”
称炭的婆子还在拉扯,乌嬷嬷用力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拽了下来,拍拍衣襟道:“我就是要让王妃瞧一瞧,如今这园子里刮起了怎样一股狗仗人势的妖风,早前好好的,现如今不知怎么变成了这样。”
她只差没说是王妃进门,带坏了门风。雀蓝早就憋着一肚子火,正愁找不着机会撒气,听乌嬷嬷这么一说,急赤白脸地就要回嘴,被付嬷嬷一把拉了回来。
付嬷嬷不怕出头,皮笑肉不笑道:“王妃昨日从禁中回来,身上就不好,嬷嬷是府里老嬷嬷,是王爷乳娘,合该也关心关心王妃才是,怎么到这会儿才见嬷嬷踪迹,一来还是兴师问罪,真是好大的威风!口口声声说颜娘受人欺负,那院儿里有嬷嬷护着,哪个敢给她小鞋穿,不叫嬷嬷打开了瓢才怪,何必说得这样委屈!我劝嬷嬷先别忙,颜娘是怀了王爷的孩子,可目下是男是女还不知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如今细想想,嬷嬷真是个糊涂人,明理人都知道,盼着正室夫人有喜才是正路,哪里像你,把妾生子顶在头顶上,难不成还指着那孩子给你养老送终啊?”
乌嬷嬷气白了脸,“你可小心你的嘴,既是王爷子嗣,什么妾生妾养,你这是羞辱谁呢?”
付嬷嬷道:“我平常不是个愿意和人理论的,在张家侍奉多年,家下主就是主,奴就是奴,尊卑分明得很,不想跟着我们娘子到了嗣王府上,真真开了眼界,一个奶妈子掌家,真把自己当奶奶神,对着新妇指桑骂槐诸多刁难,莫说一个下人,一个下贱乳母,就是正经武康王妃,也不见得这样为难媳妇。你可是上京的油吃多了,蒙了心窍,还是心里拿自己当陇右王妃,在这里摆足婆母的款儿,过干瘾?我告诉你,我们娘子敬重你,拉不下面子教训你,我却不管你是哪路神仙。既受府里供养,就好生过你的日子,有个为奴为婢的样儿。须知大家都是下人,谁也不比谁金贵,两下里相安无事最好,但你要是存心为难我家娘子,我可不管你是谁的乳娘,到时候大家撕破了脸,到王爷跟前请王爷评断,我竟不信,一个乳娘,能比自己的枕边人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