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柔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蹙眉道:“不是让你在书房过夜吗,你做什么睡在这里?”
他说:“昨夜是新婚第一夜,我要是离你太远,怕犯了忌讳,将来不吉利。”
一个男人,竟还讲究这个……肃柔嘟囔了下,“你别以为装可怜,我就会同情你,让你进屋睡。”
他抱着薄衾、夹着枕头站起来,发丝垂落了几绺,唇上还有刚冒出来的胡髭,那模样看着居然有几分潦倒,认命地说:“我做错了事,娘子管教我是应当的。没关系,娘子不必心疼我,当初我在军中历练,比这更苦的也有,数九寒冬在野地里都睡过,这点不过小意思。”
肃柔无奈地看着他,他言语间永远那样自作多情,自己分明不高兴了,在生他的气,结果到了他嘴里,就变成大度的“不必心疼他”。
她几时心疼他了!
转过身,她冷漠地扔下一句:“伺候的人就快进来了。”
他忙跟着进了上房,将枕头被褥堆在圈椅里。想了想又不对,重新叠起来,打开柜门塞了进去。
一切收拾停当,看不出有什么不寻常,夫妻间闹别扭不要紧,只要不在下人面前透露就好。赫连颂也是个要颜面的,自己到妆台前拆了头上发冠,又脱了身上的喜服,刚把衣裳归置好,就听外面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蕉月和结绿进门来,隔着屏风向内行礼,说恭祝王爷王妃万年吉昌。然后赫连颂便自在地演起来,长长打个哈欠又伸个懒腰,当着女使们的面,大摇大摆从内寝踱了出来。
因各自都有伺候梳妆穿戴的人,早晨起来可以各不相干,王府的梳头婆子和女使迎他去了另一边,肃柔回身坐在镜前,等着结绿替她绾发。
如今出了阁,须得把头发都盘起来,结绿的手艺很让人信得过,一钩一绕间,盘出了一个端庄的发髻。虽说不外出,但总会有管事嬷嬷和长史来拜见,所以王妃的打扮不能含糊。待梳妆成了,插上一对镶珠的凤鸟簪子,再换上一身紫诰的短襦长裙,披上石英的褙子,外面领了女使进来铺排晨食的付嬷嬷一见便微笑赞许,“果真此一时彼一时,这才一天光景,我们娘子就是大人了。”
所谓的大人,打扮之外当然还有另一层深意,小娘子临出门前太夫人嘱咐过付嬷嬷,说这里王府上没有长辈,也没人来查验闺房里那些事,但小娘子主意大,未必什么都依着郎子,越是这样,越要有人提点。付嬷嬷是有了资历的老人,打小看着小娘子长到八岁,如今既然陪了房,就要尽到劝谏之职,小娘子要是闹了脾气,千万千万要安抚住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