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颂意气风发,“你不知怀揣珍宝的人是怎样的心境,自然要亲自护送才最稳妥。”自己翻身上马,拔转马头与她并驾齐驱,顿了顿问她,“今日官家又来了么?”
肃柔车上的帘子高高卷着,不用探身就能看见他。他眉舒目展,好像并不太在意,她嗯了声,“前两日赏了一只香炉,今日来看看香炉的功效如何。”
赫连颂听后干笑了两声,“没想到官家也用这种俗套的手段,今日送了什么,明日再借着由头走动……看来还有些不甘心啊,形势危急得很,小娘子与潘夫人彻谈过了吗?”
肃柔点了点头,“昨日问过了继母,她知道眼下不宜退亲,也能体谅我的难处,但她心里的委屈我知道,深觉得对不起她。”
他也显得有些黯然,原本应当欢喜的消息,好像也并未能让他欢喜起来。轻叹了口气,他说:“我有愧侍中和夫人,也有愧你们张家,所以想尽我全力替小娘子解困……”说罢悲戚地望了她一眼,“就算小娘子不喜欢我,我也无怨无悔。”
肃柔的太阳穴不由跳了下,心下感慨,这就是他报恩的方法吗?可若是细究,她也并不愚钝,甚至能够隐约窥探出一点背后的玄机,状似无意地问他:“王爷早过了娶亲的年纪,究竟为什么至今没有成亲?”
他悠然牵着马缰,把真心剖白给她看,“可能就是在等着小娘子吧!”
然而这种话有几分真假,不得而知,在肃柔看来恐怕有九成是假的。嗣武康王,虽然处处风光,如鱼得水,但质子毕竟是质子,若是娶妻生子,半条命就得留在上京。真要是娶个眷恋他、爱慕他的女人,将来也许要经受生离死别剐骨之痛,所以她不喜欢他,反倒可以减轻伤害,这样想来也算双赢。
见肃柔不说话,他不由觑她一眼,又小心翼翼追问:“小娘子打算什么时候问过岳父大人?”
他总是岳父大人长、岳父大人短,肃柔起先还会反驳他,到后来被他叫得习惯了,便也由他去了。算了算时候,说:“后日吧。明日告知贵女们停课一日,也免得她们白跑一趟。”
赫连颂道好,“那我后日腾出空来,陪你一道去。”
最后一道余晖落在他的铠甲上,他含着笑,这种喜悦是发自内心的。不过仍有忧虑,“你说岳父大人会答应吗?倘或他老人家一时想不明白,也不看好,那小娘子果然就不嫁给我了吗?”
这个问题无可回避,肃柔也在想,若是爹爹坟前占卦,占出来的结果并不如意,到时候又应当怎么办。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那我就退了亲,上山做女冠去。”
这话吓了他一跳,“做女冠?小娘子可不要鲁莽行事。”
但这个出路,细想之下除了不能嫁人之外,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肃柔淡然道:“女冠又不是青灯古佛一直到老,也可以在俗世中来去,结交朋友,做自己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