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柔听了,不由愕然看了他一眼,也闹不清这话究竟有几分真假。直到宴罢从太傅府辞出来,她也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坐上马车便问他:“包下潘楼那件事,是真的吗?”
天上的弦月只剩细细一线,星辉却大盛,倒映在他眼底。他起先没有答她,待坐进车内才道:“潘楼生意忙,九月初六又是个好日子,成亲的未必只有咱们一家,早些未雨绸缪,到时候就不必着急了。”说罢望了她一眼,“这件事我没有与你商量,就擅作主张了,还请小娘子见谅。若是你觉得潘楼不好,我可以命人另外约地方,班楼怎么样?或是方宅园子、梁宅园子都可以。”
等等……肃柔艰难地理清了思路,“现在不是说哪间酒楼好,是婚事……就这么定下了吗?”
车外的灯火照着他的脸,即便是凑得那样近,也找不出一点瑕疵来。
他说:“怎么了?定下来不好吗?小娘子还要继续犹豫吗?或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好,让你不称意,你告诉我,我可以改。”
肃柔结结巴巴道:“不是……不是让你改……”
他又浮起委屈的神气来,“还是你觉得我人才相貌不够好,配不上你?身家地位可以挣,若是长得不称你的意,那我只有投胎了。”
说得肃柔汗毛直竖起来,忙说:“不不不,王爷不必投胎……我的意思是我还没有想好,毕竟还有两个月……”
他听罢,哀声叹口气,凄凉地往后一靠,靠在车围子上喃喃:“还有两个月……要是明日就是九月初六,那该多好!”
语气虽惆怅,那双眼睛却笑吟吟望着她。从入庙仪上再次直面她,一直到现在,她都是八风不动的样子,简直让他怀疑是不是十八岁的躯壳里,装着一颗看透了世态炎凉的心。可是现在,他竟从她的闪躲中发现了一点这个年纪该有的腼腆,原来她也会脸红,也会不知所措。他忽然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如果不出所料,除了能迎娶到一位无可挑剔的王妃之外,还能收获一段青梅微酸的感情吧!
轻轻闭了闭眼,他自言自语:“其实我也想过,干脆婚期之前离开上京,这样就不会有变故,到了正日子,小娘子也只能嫁给我。可我又舍不得错过两个月与你相处的机会,对我来说,要一段表面婚姻不费吹灰之力,我在乎的是心……”他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含笑调侃,“可能小娘子幼时那一撞,撞进我心里来了,人生就是这样兜兜转转,狭路相逢。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你有没有心上人?”
肃柔难堪地摇摇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