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笃笃走在长街上,一簇簇的灯亭照亮她的眉眼,她靠着车围子说:“我对将来的郎子没有什么期许,只要两下里能过得日子,嫁给谁都一样。那位嗣王,早前因为爹爹的缘故,我很讨厌他,但有时候想想,他说得也没错,爹爹的死是因为当时的政局,我也不能揪住了他的一点错漏,就没完没了地怨恨他。但……道理是这样,心里总是迈不过那道坎,毕竟若是没有他,爹爹说不定现在还活着。”
雀蓝想得很简单,正因为简单,反倒让人醍醐灌顶。她说:“郎主要是活着,小娘子没有十年的禁中生涯,但是到了十五六岁也会参加采选吧。万一被选中,还是得进宫,得宠倒还好,要是不得宠,一辈子当个郡君美人,还不如现在呢。”
肃柔听她这样说,居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确实每一段经历都是上天安排好的,若是不走这条路,那便是另一条路,这条路有选择,那条路可能一条道走到黑,那么相较之下,现在这样还不算太坏。
她带着点自嘲的口吻,笑道:“我以前总劝别人,结果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反倒没主张起来。”
雀蓝问:“那小娘子如今有主意了吗?”
肃柔含糊地笑了笑,未置可否。恰好马车进了侧门的小巷子里,付嬷嬷已经站在台阶前接应了,便从车上下来,直入岁华园用晚饭。
今日绵绵也在,进门就看见她正和太夫人眉飞色舞说着什么。发现肃柔回来,忙站起身叫了声二姐姐,肃柔笑着说:“让我来猜猜,可是有什么好事……”作势沉吟了下道,“与伯爵公子的八字合过了,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吧?”
绵绵脸红起来,扭着裙带小声说:“小时候阿娘就替我算过命,说我是大富大贵的命格,将来还能旺夫家。”
太夫人听了发笑,“自己家里这么说,到了外人面前,可不兴这么口无遮拦。”一面招呼肃柔坐下,细细同她说,“换过了庚帖,咱们这头也托了钦天监的监正合算,两个人的命格虽有些小疙瘩,但总算无伤大雅。今日伯爵府那头也传了话过来,说一切妥帖,等过两日就来纳征请期。下半晌又接了你姑母的书信,信上说她已经启程往上京来了,到底膝下只有绵绵一个,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她也牵挂得很。”
肃柔很高兴,“算算时候,我有十多年没见过姑母了,要是能早早来上京,一家子也好团聚。”
太夫人说可不是,“她这一去江陵府,有五六年不曾回来过了,我心里很记挂她,也不知申郎子对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