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碍于身份的缘故,她每次见他都存着敬畏之心,也很放不开手脚。躬身将人引进了前厅内,肃容道:“官家请坐,请官家少待,我即刻命人备茶来。”
官家说不必,看了一眼矮几上现成的器具,和声道:“请张娘子为我煎一杯熟水吧,天气炎热,也不想饮茶。”
肃柔忙道一声是,请官家落座,自己在对面跽下,抬手点上了小温炉。
关于今日官家为什么忽然造访,她心里隐约有了一丝灭顶的预感,想来是假定亲的消息传入官家耳中了吧,这回大事不妙。自己心里虽忐忑,还是得稳住心神,烘焙桂花,倒扣上盖碗,越是紧张,越要从容大方。
显然官家对她的手法很是赞赏,几乎每一个禁中出来的女官,都练就了一手焙茗的好手艺。
垂眼看她往杯子里泡上白牡丹,然后取下凝满香雾的碗盏,将牡丹茶水倒入盖碗,再分茶至小盏,动作行云流水,堪称完美。最后将盏呈到他面前的托碟上,轻轻道一声“官家请”,官家捏盏尝了一口,熟水中有草木的香气,桂花的悠然韵味停留在了舌尖,还是禁中纯正的冲饮方法。
所以是小心为上,不敢创新,怕贵客吃不惯,为求稳妥,仍旧沿用原来的方式。官家笑问:“张娘子平时就是这样传授贵女们的么?”
肃柔说是,“明年采选,城中有数十位贵女要参选,先来我这里习学,是为早些熟知禁中礼仪。”
官家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张娘子在禁中多年,进退得宜,行止纹丝不乱,但规矩虽好,所作所为却有些令人难堪啊。”
肃柔心下一跳,俯首道:“不知官家所指的是什么?妾若是有错漏,还请官家指正。”
官家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托碟上,缓声道:“上京城中街头巷尾都在传闻,说张娘子与嗣王是假定亲,不日就要解除婚约了,不知有没有这回事?我还记得那日在长公主府中,你亲口对我说心悦赫连颂,要与他长相厮守,结果定亲短短一月就要退亲,张娘子,看来你这是在有意欺瞒我啊。”
肃柔知道非同小可,自己先前设想的一切太过简单了,满以为官家已经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却没曾想今日会忽然驾临。
现在应当怎么办呢,好在这种事拿不住证据。她忙起身退后两步,在席垫上跪了下来,泥首道:“官家恕罪,传闻并不属实,我与嗣王定亲是切切实实,有杭太傅保媒作证,绝无假定亲一说。”
官家微挑了挑眉,“果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