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当然是舍不得的,但也不能因舍不得就放弃好姻缘。潘夫人没有理会她,转头对太夫人道:“母亲,我看就定下来吧。”
太夫人道好,因问过了绥之和将之,他们和那郎子是同年,当初一同在国子监读书,都说他风评好得很,就没有什么可再犹豫斟酌的了。
至此适龄的女孩子都有了人家,寄柔也说定了吏部侍郎家的公子。太夫人这一顿饭,吃出了点离愁别绪的味道,但也着实是开心的,今后除了肃柔和最小的映柔,就没有什么可操心的了。肩上的担子轻一分是一分,往后就和和乐乐地,等着往家聘孙媳妇吧。
饭后至柔和肃柔一同走在园中小径上,至柔说:“阿姐先前还说让我照应阿娘和弟弟呢,如今好像不成了,我可能还要先你一步嫁出去。”
肃柔笑道:“不要紧,咱们哪个留在家中,就由哪个来照应家里。刚才听祖母和母亲说起郡公家,我也替你高兴,确实是门好亲事。”
至柔叹了口气,“别人家,哪像咱们家这么开明,长辈中正,兄弟姐妹间感情也好。”
肃柔安抚道:“相处日久,慢慢就会融洽的。”
反正带着一点好的期许,去迎接将要到来的新生活吧,只是至柔有些恐嫁,讪讪对肃柔道:“我在家里横冲直撞,到了外头总放不开手脚,不知应当怎么和人相处才好。”
肃柔当初在禁中,几乎每日都要和陌生人打交道,对于这方面倒颇有经验,遂告诉她,“记住四忌,第一忌交浅言深,与不相熟的人,万万要保留几分,不能把心事说与人听;第二忌随传随到,耳根子过软,会让人误以为好拿捏;第三忌句句不离郎子,家事说得多了招人厌烦,要善于藏锋;第四忌攀附关系,贵人纡尊赏识,远比你上赶着巴结强。求来的交情不得长久,不得长久的朋友,交了也是白交。”
至柔听完很受用,但也唏嘘不已:“阿姐这样的通透,究竟是经过多少磨砺才养成的啊!你放心,这些话我都记在心上了,我有这样的长姐,自己也要自省,不能给你丢人。”
姐妹俩说笑着又走了一程,到了分道的地方,话别回自己的院子了。
第二日肃柔命蕉月把交子①预备好,吃罢了午饭小小歇息了一会儿,便乘车赶往杨楼街。
从旧曹门街过去,马车笃笃走在行人稀少的大路上,这样的大暑天,午间人都懒洋洋地,偶而看见几个卖甜瓜、鹅梨、红菱沙角儿的,也是慵困地拍着芭蕉扇,半合着眼打盹儿。
肃柔打起垂帘看,昨天的路径又走一遍,今天看来那院子也依然很合心意。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怕好好的又不成了,总不能真让牙郎倒赔十两银子。
终于到了院子前,恰好牙郎前后脚赶到,下了马站在车前招呼,“小娘子来得正巧,屋主已经到了,人在屋里候着呢,请小娘子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