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过后, 外间才又传来窸窸窣窣的换衣声, 然后逐渐趋于平静。
卫怀柔重重翻了个身, 连带着软塌床幔上挂着的那只小铃铛又传来一阵轻微的碰撞声。
她有那么不喜欢他碰她吗。
不过都一样, 他一时冲动咬了她一口, 谢安脖颈上的那咬痕一时半会儿也消不掉。
这次是他输了,但也占了便宜。
卫怀柔没有再想,紧紧闭眸,却怎么也睡不着。
*
卫绪向来睡眠不好,一向晚睡早起,平王府里的下人也都知道这回事,所以还不到早上的四更天,就已经都起了来,伺候他更衣洗漱。
只有一个新从外院提拔上来的小丫鬟还不懂事,毛手毛脚地在端漱口水时,失手打翻了一只琉璃杯子。
小丫鬟年纪尚小,忙跪下来不住磕头。
卫绪低眸,微微皱了下眉。他这两日心情本就不好,偏偏又有人撞在了这时候。
这样不守规矩大手大脚的东西,他一向是让人拖出去打死的。
“殿下!”这时候,守在屋外的老管事忽然进来,看见屋内的场景只怔了怔,绕过那丫鬟走到卫绪身边,俯身轻声道,“殿下,七月回来了。”
卫绪抬头看向屋外,窗户外正映下一个人影来。
“让他进来,你们都先出去吧。”卫绪从那小丫鬟身上收回目光,淡道。
老管事松了口气,忙点头,让人拉着那还跪在地上的小丫鬟退出去了。
来人正是卫绪前两日送给贾容侍卫,他进屋后便半跪在了地上,低声请安:“殿下。”
“起来吧。”卫绪看了眼他,“探出来了吗?”
“探出来了。属下昨日随世子一同前去,谢府人多口杂,等了许久才敢下手。试探过后,属下发现那三公子确实有些功夫在身上。”
卫绪陡然抬眼。
“但……”七月低首,“但不像是太子,功夫浅薄不知进退,属下仅仅刺了几刀,本以为他会躲开,却没成想他没有躲开,腰腹位置还中了属下一刀。这样留下了把手,或许会被人发现。殿下还请责罚。”
卫绪听着,脸上的神色慢慢缓和,他啜了一口管事端上来的热茶,又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问道:“我让你看的看见了没?”
七月摇头:“骨相确实与太子像极,却多少还有些不一样,耳后也没有红痣。”
过了许久卫绪才点头,轻声道:“你下去吧。”
等七月退了下去,卫绪才靠在了椅背上,拿了放在书案上的逗鸟棒,抬手逗弄了下屋里的一只喜鹊。
喜鹊被逗弄地高兴叫了两声,卫绪也笑了下,低骂道:“畜生东西。”
站在一旁的管事看着卫绪逗弄鸟儿,等他停下了动作才上前,端起笑脸道:“殿下,刚刚小世子又来了消息,说是初七那天请殿下去弄春楼喝酒,殿下看……”
贾容?卫绪放下手里的木棒,皱了皱眉,点头应了:“知道了。”
*
等谢安醒了后,绣云就碰了洗漱梳妆的东西进来。
“前两日老太太送来给姑娘的发饰还没带过呢,我想着姑娘带着肯定好看,就挑了出来。”绣云捧着梳妆盒进来,边笑着道。
谢安温颜笑了笑,刚想要让绣云拿过了瞧瞧,却忽然顿了顿,下意识地往里间屋子看了一眼。
里间还没有动静,卫怀柔估计还睡着。
她不由想起了昨天的事情,纤指慢慢攥紧了被角。谢安只穿了寝衣,没有任何遮挡,脖子上的咬痕,很轻易地便能让人看出来。
而且还不浅。
怕是要过两天才能消掉了。
谢安皱了皱眉,许久才又笑了笑,对绣云轻声道:“不用了,你把东西放下就好,我自己来弄。”
绣云不明白今日忽然不让她梳妆了,皱着眉刚要起身过来掀开帘子问,却隔着床幔看见谢安轻轻搁在唇上的手指,才想起今天里屋还睡着人,许久才勉强点了点头,放下东西走出去了。
谢安坐在卧榻上,等到绣云出了屋才慢慢松了口气,身子也跟着软了软。
她抬手,忍不住轻轻碰了下脖子上的那点浅红色的东西,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拉开了床幔。
她简单挽了个松垮的发髻,想了想,又从梳妆盒里拿出了一点扑在脸上的细粉,用手指沾了,慢慢抹在脖子的那点痕迹上。
用掉了许多粉,却还是盖不住那点淡红色。
等到了下午,卫怀柔才醒了,谢安便让绣云进去替他换了回药。
卫怀柔半靠在外屋的坐榻上,绣云就坐在他身边捧着药罐子拿着剪刀上药重新包扎。
下午的阳光斜斜照进来,他眯着眼睛看谢安挽袖,给他盛了一碗用药材和着小米煮的粥。
谢安把粥轻轻搁在坐榻边的桌子上,温声道:“把这碗都喝了,身子才会好的更快一些。”
她今天不同往日,穿了件高领的裙衫,坐在绣云身边,与他隔了不少距离。看得出,她是在努力维持着与平日对他一样的态度来说话。
卫怀柔从谢安身上挪开目光,拿勺在那碗粥里胡乱搅了搅。